没见过之前庾庆对萧长道施压情形的人,是搞不清怎么回事的。
不过此时有当时在场的人,譬如与萧长道同住一栋小楼的人。
禅少庭本就有些看庾庆不顺眼,此时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当即忍不住了,出声喝止,“站住!”
庾庆顿步,回头看来,仿佛在用眼神问,在喊我?
禅少庭:“刚才的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这话一出口,雍泽雪等归剑山庄人员都看出了他与来者的关系不善。
庾庆很想知道这位对上龙行云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硬,淡定道:“没什么意思。”
禅少庭:“你想‘点到为止’就威胁人家,你不想‘点到为止’又恐吓人家,当人家是什么,朝阳大会还能这样玩的吗?”
他其实也有点厌恶萧长道的下作手段,但还是兼顾了同居的立场,也因为更讨厌庾庆,所以帮了萧长道说话。
庾庆瞅着他,嘴角渐露玩味笑意,心里骂这是个活傻子,被萧长道和吴容贵玩着利用了,还真就往里钻了,所以他瞅了瞅暗中做手脚的两人后,只淡淡给了句,“禅少误会了。”
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直接就走了,这次连头都懒得回了,觉得现在还没必要帮这活傻子反省,一些底细留待回头解决误会更合适,所以他也不怕现在的态度会得罪归剑山庄等人。
也不是他非要跟萧长道过不去。
哪怕察觉到了自己师兄弟几个被人家暗中在禅少庭那边给阴了。
哪怕察觉到是那两个家伙暗中串联了其他参会人员向昆灵山施压,逼他们放弃弓箭的使用。
他之前也没打算要对人家怎样,自己也不是光明正大来的,另有目的,不想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跟这些人计较。
再说了,人家想出头,暗中用点手段也不难理解。
说实话,南竹在比试场上的尿性他也看到了,就南竹落了下风后的表现来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活该,就是欠揍!
可问题的关键是在此之前,若不是南竹反应快,及时躲过了,怕是已经被开膛破肚了,连命都差点丢了。
这也算点到为止?
而萧长道却故意混淆了这一点,想误导旁人的看法。
庾庆也懒得跟他争辩,之前暗中的下作手段不提,比试场上的下作手段也不提,有没有遵守“点到为止”的承诺也不要再说了,总之各有立场,说多了没意义。
只肯定一点,萧长道将他师兄南竹给打成了重伤!
有这一点就够了,不是什么事情他都能忍的,就算是龙行云将南竹给打伤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龙行云,肯定是要找龙行云算账的,至于什么时候能把账算清是另一回事。
以龙行云的势力背景他尚有如此心性,又何况是萧长道。
碍于朝阳大会的规矩,他也不敢当场发作什么,说清楚的话先放在这里,回头再算账。
而他这目中无人自顾自离去的态度果然惹怒了归剑山庄等人。
禅少庭的一张脸已经阴了下来,冷冷盯着庾庆离开的背影,眼中有明显的怒意,似在强行克制。
他身边那个长的还蛮娇俏的妹妹禅少芸,第一个绷不住了,脸上表情可谓瞬间扭曲了,怒不可遏地呵斥了一声,“好个无礼的东西,难怪会被逐出师门。小胡子,给我站住!”
庾庆没有理会的意思,依然自顾自地离去。
这一幕令旁观的柯燃暗暗啧啧称奇,发现大行走让监视的人果然不一般,居然敢甩归剑山庄的面子,他越发好奇这是什么人了。
禅少芸却越发愤怒了,脚一跺就要冲上去教训。
好在其母雍泽雪反应快,骤然出手,一把摁住了女儿的肩膀,稍微训斥了一声,“芸儿,不要胡闹。”
禅少芸再次跺脚道:“娘,这人太嚣张了,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雍泽雪美目瞪了她一眼,“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坏了规矩谁也保不了你!”
闻听此言,禅少芸方清醒过来,确实,若仅仅是昆灵山,归剑山庄还真不怕,可问题是如今坐镇这里的还有殷国朝廷的势力,尤其是有大业司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要敢捣乱,大业司就算杀了她也是白杀。
但还是恨恨的盯着庾庆的背影哼了声,“狗东西,将来不要让我遇上。”扭头问,“哥,怎么不见他上场比试?”
禅少庭回了句,“他就是那个抽中了落单数,不用比试自动晋级的人。”
禅少芸:“总不可能运气一直这么好,哥,下一场若是遇上了记得帮我教训他。”
禅少庭不置可否。
雍泽雪也盯上了离去的背影,神色因不满而略显倨傲,流露出不喜的语气道:“是不是我归剑山庄太守礼了,让人有了什么误会,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蹦跶。庭儿,若真对上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该教训的时候还是要教训的。”
一听这话,萧长道暗自大喜,他正惴惴不安,正担心之后会被庾庆等人报复,正想该如何利用这边,没想到这边已经对那边不满了,要主动出手了。
禅少庭听懂了母亲的意思,点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一旁的禅少芸握了握拳,恨得不行的样子,“哥,千万不要客气,打死他!”
话说的这么刁狠,杀人的话也毫不避讳旁人,旁听的柯燃忍不住略微皱了皱眉,上下瞟了眼这位小女子。
而这边的呵斥动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主持台上交涉的武天和孙连星等昆灵山人员都看向了这边,后者甚至示意了人过来看看……
南竹确实伤的颇重,外伤和内伤都不轻,好在昆灵山的救治手段不差,已经处理稳妥了,人也帮忙抬回了山顶的小楼上。
“不是我打不赢那家伙,是那家伙太阴险了,居然在武器里藏了机关暗算,我真的输得好冤枉……”
躺在榻上的南竹依然是悲愤不已的样子。
当然,卖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对百里心吧啦吧啦诉苦,诉苦也不重要,重点在解释并非自己无能,万分希望百里心能明白这一点。
他一开启话痨模式,一旁的庾庆和牧傲铁立刻闭嘴了,眼中的怜悯神色也立刻消失了。
这次的百里心倒是很难得的耐着性子在旁听南胖子的倾诉,没有不耐烦的离开,估计是看在他受了重伤的份上……
次日是首轮比试后的例行休息日,算是给了大家一天喘息的时间,也正好让参赛人员完成一项不费心力的必须过程,抽签!
天高鳞云,朝露承辉,草木熠熠,山气清新。
尽管不是比试日,但大清早的比试场并不冷清,旁观者比参赛者来的还齐全。
前者想看热闹,后者当中那些被淘汰的有许多对这抽签已经没了兴趣,毕竟已经经历过,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还能前来的要么是关注,要么也是看热闹。
譬如南竹,也拖着带伤的身子赶来了。
在旁人眼里看来,他应该是这样的,实际上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都不敢再让昆灵山的人帮忙检查伤势了。
至于伤势为何好的那么快,师兄弟三人心知肚明。
庾庆和牧傲铁眼睁睁看着他在百里心跟前装苦,博取亲近,骗取一些搀扶方面的肢体接触,偏偏还不好揭穿,只能是当做没看见。
场上,剩下的四十五人将继续参加下一轮的比试,有过上一回的经验,台上的武天随便指挥一下,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是老规矩,大家围成圈,继续玩立竿见影那套。
至此,一直盯着萧长道,想找萧长道算账的庾庆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抽签规则设计的有点意思,也不知谁设计出来的,就算能作弊,在这个环节上也不是谁想找谁做对手就一定能行的。
咚咚咚咚咚……
台后的密集鼓点声持续响着,谁也不知道鼓声会在哪个时间段停下。
当鼓声戛然而止时,转圈的众人停下,果然出现了庾庆不想看到的情形,立竿见影的位置卡在了他和萧长道的中间,重要的是卡在了他的前面,并未卡在他的后面。
也就是说,抽签时他排在了前面,萧长道在他后面抽签。
如此一来,两人想抽在同一场比试的概率就不由他掌握了,完全要靠萧长道去碰运气才行,两人能凑合在一起的概率太低了。
他有点后悔没死皮赖脸一点硬挤到萧长道身后去,越贴近萧长道,被打乱先后顺序的可能性就越小。
此时已由不得他多想,率先抽签的人已经甩出了飞镖,而他这次的抽签顺序也确实比较靠前,是第五个抽的。
没时间想其它的,三牲祭台上能飘到挂牌子的立台前的烟气也并不浓,他需要集中精神施展观字诀才行。
这次留心注意之下,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
飞镖射击木牌时,木牌确实会在立台上拍击出一定气流,会制造出小小的冲击波荡涤向四周,然后会因木牌上面的凹陷不平字迹导致溢出的气流出现各种不同的紊乱迹象,会进一步在烟气的动向上表现出来。
奈何飞镖射击木牌的过程太短暂,他的抽签排位顺序又太靠前,没时间让他仔细观察每一个牌子,他只能迅速锁定一面溢出气流最不紊乱的那一面牌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一面牌子下面应该是最光滑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轮到他抽签时,他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飞镖嗖一声射向了那面牌子,然后离开了圈子到旁等待宣示结果。
第588章 再轮空
对于抽签结果,他如今其实已经不太当回事了。
一开始,在没有进行第一轮比试前,他对与人决战,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不敢小看天下英雄。
待丁寅区的首轮比试结束后,他将每个参会者的比试过程都看过一遍后,悬着的一颗心已经放下了,至少丁寅区能引起他重视的人不多了,自保方面的问题应该不大,故而不管比试抽到谁都无所谓了。
他倒是想抽到萧长道,奈何还是头回尝试这种作弊方式,经验不足,这轮基本上是错过了,只能待这回确认了作弊手段行不行,而这回经验也有了,不怕在比试场上撞不上萧长道。
当然,前提是萧长道不要在比试中轻易败退。
不过按理来说,萧长道和吴容贵既然敢做那些手脚,对自己实力应该是有些把握的,他观战时仔细留心过,确实也有点晋级的实力,只要不撞上那些实力较强的,下轮晋级应该问题不大。
他现在担心的反倒是还在继续参加比试的牧傲铁。
而牧傲铁就在他身后,是尾随他射出飞镖的,击中一面木牌后,也出圈走到了他身边。
看台上的禅少芸才不管牧傲铁不牧傲铁的,只认准了庾庆,一见庾庆射出飞镖后,便立刻对身旁的母亲哼哼道:“最是看不得小人命长,希望哥这轮就抽中那小胡子,让他死都没地后悔去。”
雍泽雪倒也想快点教训庾庆,不过不像女儿这般沉不住气没城府,瞟了女儿一眼,并未说什么。
“能不能对上少庭不知道,但这种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就算少庭不收他,也迟早会遭报应。”
其他归剑山庄人员当中有几个稍微附和了禅少芸几句。
投掷飞镖,四十五个人走一圈的事,很快便结束了。
台上主持的武天又再次依着悬挂木牌的顺序,挨着顺序喊人上来揭牌,一个个陆陆续续的上台拿到了自己的号牌又下台。
待到牌子所剩无几了,台上的人员也所剩无几了,众人才陆续意识到一件事,那只落单的幸运号牌居然还没出现。
“啧啧,就剩最后一排牌子了,也就是说,这最后九人中,必有一个会拿到那只空号牌。”
“咦,你看,上轮那个拿到空号牌的张之辰也在九人当中,不会又是他吧?”
“一次已经是运气了,连拿两次哪有那好事,有鬼还差不多。”
看台上有些人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与左右议论了起来。
幸运号牌越是迟迟不出现,越是容易引起关注。
一开始看台上的人其实没这么上心,只关心谁跟谁会对战。
看过首轮的人,对参赛者的实力多少都有了个评估,谁跟谁会对上,是抽签的一个看点,也是讨论的热点,更是朝阳大会越来越精彩的地方。
现在因为幸运号的不出现,一个个都被转移了注意力,陆续都期待了起来,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儿。
随着剩下的未揭牌的人越来越少,哪怕是带伤而来的南竹,看到连牧傲铁都拿到了号牌,而老十五还在一旁等着喊名字上台,也忍不住支棱起了精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
“还剩六个人了。”南竹嘀咕了一声,忍不住对一旁的百里心道:“不会又是老十五抽到空号牌吧?”
百里心随口给了句,“你想多了,哪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然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眼睁睁看到背景墙上的号码牌又少了一个,空号牌还是没出现,只剩下了五个挂那的牌子,也只剩下了五个等待揭晓的参会人员,哪怕是她百里心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不会真是他吧?
别说他们,就连剩下的其他参会人员也被搞的有些不淡定了,一开始注意力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撞上高手,现在都在期待那渺茫的几率了。
关键是现在不渺茫了,那个幸运的机会大大缩小了难度,完全有可能降落在自己头上。
又一人上台,揭开牌子后,空号牌还是没有出现。
看台上有人嚷了声,“就剩四块牌子了。”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高度关注上了,除非号牌出了问题,否则那个空号牌绝对在其中。
对剩下的四人来说,那已经是四分之一的机会了,落在自己头上的概率太大了。
四人当中,有三个开始心怦怦跳,想不期待都难。
唯独庾庆是最平常心的那个,他现在几乎已经确认了,空号牌到现在都不出现,自己观字诀的预判应该是不会有错了,他射的那支镖就插在第三块号牌上。
当他将镖射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倒数第三个被揭晓的,所以他对一切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既不会忐忑,也不会期待,总之是不足为奇。
倒数第四人上台了,众目睽睽之下,连揭晓牌子的武天都有些好奇和兴奋了。
当武天将倒数第四块牌子拿下,并将牌子转向亮给大家看时,众人看到号牌上的数字后,说不出是不是失望,反正是一个个唏嘘摇头。
结果很显然,幸运号牌还是没出现。
“就剩三块牌子了,不会又是那个张之辰吧?”
看台上又有人开始唠叨这个可能了。
而将倒数第四块牌子交接后,武天又盯着背景台飞镖上的名字,施法大声道:“张之辰,上台揭晓比试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