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说起来，你我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两百多年前。彼时长春谷风光正盛，一门双元婴威震南蛮，吕道友不过是结丹修为，一介无名小卒而已。不曾想到时过境迁，如今长春谷不复存在，而你已经成长起来，成了名声赫赫的化神之下第一人！”云衍语气复杂说道。
紧接着，他将一物取出，赫然是灵树碎片。
“吕道友，你我不若做个交易如何？”
“说吧。”吕仲平静道。
“吕道友，你刚才也看到了。化一观如今是青黄不接，七子个个不堪大用，结婴希望更是一个比一个渺茫。此景此景，恐老道坐化不久之后，便要沦落为金丹宗门。”云衍说到这里，叹气不止起来。
道门衰颓，已成定局。
皆因清虚观在中土大乱中，彻底被鬼修杀灭了道统。
相较之下，成功击退沧溟子的吕仲，在中土已是被视为“第二代万化神君”，几乎没有人认为他会化神失败。
一方日薄西山，另一方如旭日东升。
所以云衍才会主动现身，更是打定主意用灵树碎片，消弭两宗之间的仇恨。以免未来有一日，化一观遭遇灭顶之灾。
听到云衍的条件，吕仲倒是没多少犹豫。
一把将之收下。
“只是旧仇可了，然日后若是再生冲突，休要指望我手下留情！”
抛下这句话，吕仲化虹离开此处。
吕仲话语中的意思，云衍自然是能够知晓。
化一观身为南蛮道门之首，属仙宗傀儡角色，哪能轻易抽身事外。如果不设法改变，哪怕今日仇恨消弭，未来也必然因归邈宗指令，而不得不为仙宗马前驱。
到了那时，化一观依旧要灭亡。
……
时辰后，吕仲来到真灵殿。
水霓已候在殿中，她见到吕仲进来，没好气的给了个白眼，然后又在暗地里偷偷仔细打量，生怕他少了毫毛。
如此两面做派，倒是引得吕仲不住发笑。
“笑什么笑！”水霓佯怒道。
紧接着，她又喃喃道：
“说实话，当初听到那个消息，我第一时间是不敢置信。作为中土出身修士，关于中土化神的赫赫威名，我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真要面对定然是胆气尽丧。真不敢想象，你不但能鼓起对抗勇气，还能将沧溟子击退！”
水霓此言非虚，她真的是做不到。
当日若换成是她，哪怕拥有跟吕仲同等手段，在心中蒙上阴影的情况下，定然是提不起出手勇气的。盖因数十万年下来，化神不可战胜的观念，早已是彻底深入中土人心深处。
“所以，我很看好你！”水霓道出心中想法。
在她眼中，吕仲从来都不是第二万化神君，成就也必将远在此人之上。说不定在化神之后，还真有改变此界的可能，也即是彻底摧毁中土旧秩序，让清河界回到正常到轨道。
“那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吕仲哈哈一笑道。
“不说这些了，想必你来时也已经看到，广场上集结了不少修士，那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弟子，你有没有办法一起带走？我实在不想让仙灵宗捡了现成便宜。”水霓心有不甘的说道。
吕仲闻言，就将山河图具体情况道出。
“看来是我白担心了！”水霓大松一口气。
紧接着，她又活动心思，接连颁布好几道法旨，准备直接将真灵宗搬空，藏经殿更是一册书都不会留，以免心血便宜了外人。
如此一番搬家，就是足足半月。
将水霓的家当转移后，吕仲又马不停蹄赶至碧海宗，又将碧海宗跟诚德商会的大半财物，都通通收到了山河图里面。
碧海殿内，吕仲看向何洛，再一次确定道：
“洛儿，你当真不跟为师走？”
“师命难违，如果师尊下令，徒儿定当遵从！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师尊允许我留在此处，碧海宗不能拱手让与外人！”何洛此刻面色平静，眼底却隐有挣扎之色，仿佛作出了重大决定。
“看来跟你师姐说的一样，洛儿你真是长大了！”吕仲轻叹一口气，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徒弟做什么，更别说以师命强令其服从。
既然何洛有如此决定，自然是听之随之。
“这条路并不好走，若是实在坚持不下去，那就……”
吕仲说到这里，交给了何洛一个人名。
这是他留的一个后手。
既然要离开南蛮，西境那边自然要有所安排，接下来会由化身掌控的四海商会，继续提供西境盟急需之物。
在此情况下，物资供应量减少是一定的，这点流剑那边也已经知晓，但并不会彻底断绝。
如果在群狼围攻下，何洛不幸最终失败。
那么寻求四海商会的庇护，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多谢师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弟子定然不会辜负师尊心意！”何洛道。
“还有，这个你也拿着吧，到了假婴境，也该是时候结婴了。”吕仲将一份结婴仙引递出。
这是他提前配好的，原本用料就堪称豪奢，在获得了方道云储物袋后，又更换了其中一份灵材。
论效果，已不逊于仙宗手笔。
“为师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你要多多保重。”
吕仲说完这句，就起身走出了碧海殿。
门口外，苏草草望了眼殿内身影，扬手将一枚玉简掷出，才扭头离开。
等最后一艘飞舟没入光门，吕仲将山河图纳入袖中，就径直朝冥渊洲方向掠去，那里还有不少东西，同样需要他去收取。
……
冥渊洲。
此刻正有一场大战上演。
一方是各类修士，外加冥渊洲土著，三双方组成了联军，目前占据着上风。
另一方则是碧海宗弟子，他们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不占优，若不是还有虫群助战，恐怕早已经败亡。
战场中央，正有二人对峙。
“都啸海，你背信弃义！”药芸指着对面一黑脸大汉，破口大骂道。
“哈哈哈，天真的小姑娘，难道契约不是用来撕毁的吗？”都啸海哈哈大笑。
如今碧海宗自身难保，他作为有名的海上大盗，手底下可谓是兵强马壮，再加上土著思念故土，正是难得联合机会。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又怎能不趁机掳掠一把？
他戏谑看着药芸，不禁道：
“怎么，你师尊没有教过你，兵不厌诈的道理吗？”
“你！”
听到这张狂笑声，药芸银牙都要咬碎，心中则是在后悔不已，悔不该轻易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让对方成功骗走了巴琼前辈，以至于冥渊洲出现漏洞，招致来覆灭危机。
见同门一个个倒下，药芸知道到了该决定的时候。
“撤！舍掉所有东西，我们撤！”
与性命相较，些许财物算不得什么。
哪怕这是她未来晋道之基！
“不错，这才是正确做法。”
伴随着表扬声，吕仲现出了身形。
而后手一招，便有光门张开，立刻见到一道黑影从中飞出，赫然是撼山舟，旁边还跟着百余艘大小飞舟。
它们一出现，联军一方就兵败如山倒。
战场局势立刻反转！
另一边，吕仲走到药芸身前。
没理会一旁吓傻的都啸海，而是微笑看着小徒弟，适时教育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灵根报仇千年不迟！你要懂得利用自己的天赋优势，既然现在不小心吃了亏，那就要更加的努力修炼，待到修为超过对方，再变本加厉的拿回来。”
“师尊！”药芸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哭呢？”吕仲无奈说道。
随后吕仲指向都啸海，对着药芸道：“虽然已经吓破了胆，但也不失为练手的好对象，手上沾满血债的海上大盗，将他斩杀亦心中无愧。然后我带你去见师娘，还有你的大师姐。”
“嗯！”药芸抹去泪水，点头道。
没一会，都啸海就人首分离。
随着他的死亡，一场戏剧性的大战，就此落下帷幕。
山河图内，药芸见到了大师姐苏草草。
人的名，树的影。
苏草草的厉害，她越是掌管冥渊洲，就越是感到心惊。更别说现在，这位厉害的大师姐，还顺利结婴成功，已是一名元婴修士。
一向心野的她，再见到苏草草，也不禁有些害怕。
偏生苏草草这边，还是个性格淡漠的，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一时间空气安静异常，直到于凤儿看不过去，帮着缓和道：
“草草，你也多说些话，别吓坏了你的小师妹。”
“是，师娘。”苏草草应道。
她淡漠寡言，但一直都是聪慧异常，心性更是无比早熟。也用不着什么宗主手段，只是简单的一番敲打之后，就让药芸乖乖听话起来，在那里不住的点头，就好似小鸡崽一般。
但很快，苏草草就后悔了。
因为药芸就好似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师姐师姐，你刚才的话好有道理啊，能不能再说一遍啊！刚才那个气势那个眼神，也好威风啊！能不能……”
“师姐师姐！你怎么不理我啊？”
“……”
远处的吕仲看着这幕，不禁会心一笑。
本来他还担心，草草这样下去，会不会走上无情之道，如今看来是纯属多虑了，有这样一个小师妹在，是决计做不到感情消散的。
“草草是没事了，那夫君你呢？”于凤儿忧心道。
“放心，有移星换斗印在，即便是化神太尊，也无法推演出我的位置。只要接下来远离人族疆域，几乎没有意外发生的可能。”吕仲轻笑着说道，对此虽不敢打包票，但也是十分自信。
“所以，接下来要去哪里？”
一旁的水霓，适时插话道。
“有灵眼之树提供的灵气在，我即便寻不到机缘，也能修炼到准化神之境。所以这趟不准备以搜寻灵物为目的，我想穿越这浩瀚的无边海，到海的那一边看看！”吕仲道出了心中想法。
在典籍中，对浩瀚林海以西的地理，有着十分明确的记载，就是一处空间紊乱的沙漠，不少典籍都可以证明这点。对于无边海的另一侧，典籍中则是没有描述，吕仲猜测并不是真的没有记载，也有可能是被仙宗隐匿了。
也因此，他打算趁此机会，到海的那边看看。
“听起来好像不错？”水霓点头道。
穿越无边海，对于大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再加上现在水宫妖圣陨落，众蛟征战不休，更是减少了通行的风险，远不似以前那般危险重重。
“我听夫君的。”于凤儿轻笑。
“好，就这样定了！”吕仲哈哈一笑，举杯说道。
……
一年后，无边海。
吕仲望着茫茫大海，心道这无边海真是名副其实。
按照他的估算，目前自己已经飞出三百万里。
然沿途始终见不到岛屿。
莫说是岛屿，连露出水面的礁石都没看到。
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海兽。无边海的确是海兽的家园，神识笼罩下认识的，不认识的海兽都无所遁形，数量轻易就能破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