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点头,看向工部尚书段纶问道:“砖的成本几何?”
“回圣上,烧制砖最大的成本是木炭,一大窑十两银子都打不住,朝议郎妙手天工,居然能用大家弃之不用的黑土烧砖,匪夷所思,前无古人,圣上将煤山赐给朝议郎,意味着朝议郎烧砖免费,成本大跌,将来流入市场必然会动许多人蛋糕,引发不满。”段纶解释道。
“一窑就差距这么大?”李二有些动容。
“何止,臣特意去秦家庄看过烧好的窑,品质比市面上的还好,关键一大窑全都能用,别人烧一窑最多六七成能用,这里面空间更大,也难怪有人惦记,臣揣测是有人想打压秦家庄,逼其交出烧制之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杀人放火算什么?秦家庄有难了。”段纶提醒道。
“他们敢!”
李二脸色一寒,大喝道:“传旨,令百骑司严查此事,告诉李君羡一周内查不到,他自己递交辞呈。”
“遵旨!”马上有内侍应到,匆匆去了。
李靖拱手喊道:“圣上,朝议郎不在,秦家庄有难,必然人心惶惶,臣请去看看,安抚人心,以免酿出大错。”
“也好,告诉他们,这事朕一定给秦家庄一个交代。”
“遵旨!”李靖赶紧起身,匆匆去了。
谁也没发现门口闪过一道红色人影,正是来给李二送燕窝的豫章公主,听到谈话哪里还有心情送进去,掉头就小跑返回,匆匆来到一个院子,推开门就喊道:“皇妹,皇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正在看书的晋阳公主好奇地扭头过来。
“有骑匪冲击煤山,烧火烧山,罗章他们被人下了蒙汗药,还好没被杀。”
“什么……”晋阳气得脸色一冷,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不对,如果要杀人,不可能留手,下蒙汗药应该是立威,烧山也是立威,目的只有一个,逼秦家庄交出烧砖之法,秦家庄恐怕有难。”
“父皇和大臣们也这么揣测,这帮人太可恶,他们简直是……”性子向来淡然的豫章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皇姐,你马上去秦家庄,这个时候过去和平时不同,背后凶手会以为秦家庄生意跟皇姐有关,会有所顾忌,只要你在,或许不敢杀进秦家庄,就算杀进去了也不敢动你,安全不用担心。”
“死倒是不怕,父皇那边怎么办?咱们是公主,不能随便出宫,而且,万一传出别的谣言,父皇脸面何存?”
晋阳混不在意地说道:“怕什么?传点谣言让人知道你和秦哥哥关系密切更好,以后就没人敢答应父皇联姻,你也就非秦哥哥不嫁了,大不了被父皇打死,敢不敢去?”
“我?”豫章有些动心了。
晋阳有些无语,催促道:“真笨,不会找个明面上能糊弄过去到借口?算了,就说我让你帮忙,去看看朝议郎采摘罗汉果回来没,关心自己妹妹,合情合理,没人敢乱说什么,父皇知道了也不好真打死你,赶紧去吧?”
“那你在家小心点。”豫章匆匆去了。
“还说不喜欢人家?”晋阳有些无语地说道。
……
秦家庄,祠堂。
薛仁贵匆匆打马过来,不等停下就翻身跳下,冲进祠堂,一边着急地说道:“贾叔,煤山那边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贾有财赶紧问道。
“有人在食物里下蒙汗药,罗世子等人被放倒,骑匪烧山而去,卢国公已经派人去接人,带了御医,人问题应该不大,天寒地冻,煤山就算烧起来也问题不会太大,但这帮人太很毒了,这是要往死里逼。”薛仁贵愤恨地说道。
“看来,他们不拿到炼砖之法绝不罢休。”贾有财冷着脸看向旁边一人,叮嘱道:“挑选些兄弟回长安,一定要查出凶手是谁。”
对方赶紧提醒道:“哥几个走了,这儿怎么办?他们下蒙汗药却没人,显然是在示威,如果还不交出,下次就不会再留手,最好的目标就是秦家庄。”
“没错,依薛某看来凶手并非不愿杀罗世子,而是不敢,世子身份尊贵,杀之后患无穷,故而下药迷倒,对秦家庄上下则无顾忌,六十五户被灭门就是明证,秦家庄危矣。”薛仁贵提醒道。
“有理!记住,进入长安后潜伏起来,暗中行动,查明凶手后等少主归来,只要你们能摸清是谁干的,老夫就算死了也值,怎么,现在指挥不动你们了?”贾有财喝问道,一股庞大的气势陡然爆发。
“喏!”对方犹豫了一下,匆匆去了。
薛仁贵肃然起敬,说道:“贾叔,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秦家庄有失,请贾叔抽调八十人给我,护庄。”
“不,从现在开始全庄上下都听指挥,少主交代过,说你有大才,可信,这段时间也已证明,全庄上下无不信服,秦家庄一千多口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贾有财郑重作揖。
第77章 :李靖的震惊
“驾!”
几人顶着凛冽寒风打马飞奔而来,一头冲进秦家庄入口。
“站住――”
一人从旁边树林里忽然冲出来,气势十足地吼道,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锤,眼神犀利地盯着冲进来的人,身上明明衣着单薄,冻的发抖,却个人一种莫名威压,仿佛一头随时爆起伤人的狼。
“希律律!”
为首一人猛拉缰绳,战马长身而立,发出不满地叫声,前肢凌空挥舞,重重落地,打了个响鼻,马上之人喝道:“怎么,老夫都不认识?”
“是……大总管?”
拦路之人猛地反应过来,尴尬地一笑,赶紧抱拳说道:“牛三儿见过大总管,不知道大总管来意欲何为?”
来者正是李靖,当年做过行军大总管,牛三儿的一声大总管倒是将李靖拉倒当年战场挥斥方遒的是光,心生感慨,说道:“牛三儿,我记得你,秦老弟亲卫营悍卒,作战勇猛,是条好汉,怎么,老夫现在不能进这秦家庄?”
“一个时辰前秦家庄实行管制,别人来自然是不行,大总管不是外人,自然是可以,不过也得按规矩来,还请大总管体谅。”牛三儿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说道,没有退开的意思。
“哦,秦家庄实行管制了?”李靖有些诧异,抬头看看四周,隐隐感觉树林里有埋伏,真要是强闯恐怕得交代在这儿,不仅不生气,反而放下心来,笑道:“干的不错,老夫是军伍之人,自然明白规矩的重要性,说说,秦家庄现在谁主事,什么规矩?”
“回大总管,谁主事不能说,至于规矩,您得说明来意,容草民禀告,得到许诺方能进去。”牛三儿坚持道。
“哈哈哈,没想到老夫有一天来这秦家庄也得先通禀,不过,你们做的很好,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当年的本事没丢,老夫就不难为你了,去吧,就说李靖来访,护秦家庄安全。”李靖满意地笑道。
“请大总管稍等!”牛三儿匆匆去了。
一名侍卫上前些,低声说道:“将军,秦家庄也太狂了吧,连将军都拦。”
“你想直接闯进去?”李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闯又如何?卑职并非恶意,但见不得有人阻拦将军。”
“行了,少拍马屁,老夫不喜,还有,别看秦家庄风平浪静,你真要是敢往前闯,老夫保证你走不出五米,不行你就试试。”李靖不满地提醒道,看向四周树林,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热血沸腾。
“四周有埋伏,怎么没看出来?警戒!”侍卫紧张地就要拔刀。
“不想死就别动。”李靖呵斥道。
“将军?”侍卫们看过来。
李靖没好气地呵斥道:“还看不出来吗?如果要杀,咱们已经死了,看来,长安城的安逸生活已经磨灭了你们的战斗意识。”
这时,贾有财匆匆过来,一边喊道:“卫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卫国公赎罪则过。”
“无妨,贾管家,你这身本事倒是没丢啊?”李靖指着四周树林笑道。
“不敢,非在下之功,倒是让卫国公见笑了。”
“秦家庄现在不是你主事?”
“非也,老夫让贤,现在主事的是薛礼,字仁贵,乃少主带回的壮士,少主称起一声薛大哥,可见重视。”
“薛礼?走,带老夫见见去。”李靖猛然想到秦岭土匪被杀一事,秦怀道三人带回两百余女子,其中一陌生青年恐怕就是这薛礼,顿时多了几分好奇。
“薛礼正在巡视四周,先去祠堂再说,卫国公请!”贾有财赶紧做了个请示。
一行往前走去,越走李靖越心惊,感觉这一刻的秦家庄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处处布满杀机,但又看不出危险在哪儿,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愈发好奇,直言问道:“贾管家,你们这儿……不简单啊。”
“都是那薛仁贵部署,说是按少主的战法布置,叫什么全民皆兵之法,老夫打打杀杀凑活,这兵法可就一窍不通了。”贾有财赶紧解释道。
“全民皆兵之法?”李靖深谙兵法,隐隐能猜到其中深意,但感觉又不像,顿时见猎心喜,恨不能马上找人问问,又问了几句,贾有财都推说不知情。
不知不觉来到祠堂,一些女子在做饭,三大锅羊肉,放了些青菜,果然和传言一般顿顿吃肉,对秦怀道的好感倍增,跟着走进祠堂。
祠堂里面烧着一堆火,一名婉约的女子正在烤火,李靖一眼就认出其身份,顿时大惊,堂堂豫章公主居然来了秦家庄,而且是这个非常时期,这背后恐怕不简单,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本人的意思?
如果是圣上的意思,说明秦怀道简在帝心,将来前程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如果是本人意思,那就更有意思了。
一个个心思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嘴上却没有丝毫迟疑,躬身行礼:“微臣李靖,见过公主!”
“李尚书有礼了,我来……是受晋阳公主所托,来看看朝议郎回来没,晋阳公主的病拖不得。”豫章没想到李靖会来,赶紧起身还礼。
只是,这番说词有些欲盖弥彰,李靖何等聪慧之人,看豫章表情哪里还猜不到这是个人意思,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也不点破,对贾有财正色说道:“圣上口谕,令老夫过来看看,襄助一二,老夫六名侍卫也还算能战之士,就交给秦家庄统一指挥吧。”
贾有财一听是圣上口谕,赶紧郑重道谢:“某,贾有财,替秦家庄上下谢圣上恩典,谢卫国公恩义!”
“李、秦两家世交,无需客气。”李靖摆摆手说道,有豫章公主在,不好太随意,只能依着规矩来。
豫章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贾管家,天色已晚,回去城门恐落锁,只好暂借一晚,既然秦家庄有难,身为公主,岂能坐视不理,随行护卫也一并交由庄上统一调度。”
“这如何使得?”贾有财脸色微变。
“贾叔――”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冲进来,带着一股凛冽寒风。
第78章 :薛仁贵逞威
进来的正是薛仁贵,一身藏青色立领中山装,右胸一个小篆体“秦”字,衣服笔挺,整个人如一棵傲然挺拔的青松,不屈地立于寒风中,眼神微凝,却涌动着一股摄人的精光,自信、内敛中透着几分桀骜,仿佛没什么能够打败。
李靖阅人无数,眼力过人,一眼就看出薛仁贵不凡,爱才之心大起,问道:“郎君可是薛礼薛仁贵?”
“正是!”薛仁贵不卑不亢地回礼,旋即看向贾有财。
贾有财赶紧解释道:“这位是卫国公,和少主父亲乃至交。”
“不才薛礼,见过卫国公。”薛仁贵再次抱拳行礼。
“有礼了,这衣服――看着新奇。”李靖追问道。
豫章也好奇地问道:“很是特别,从未见过,可有说法?”
贾有财如是说道:“此乃少主设计,少主曾言,立领代表做人要直立,不因祸福趴下,更不能因富贵折腰,正面四个兜各代表礼、义、廉、耻,前襟五粒布扣代表智、信、仁、勇、严,乃为将之道,两袖三粒布扣代表诚、真、善,意喻做人当诚、待人以真,为人要善,后背一体不破缝,代表做人无二心,是少主定下的最新府训。”
豫章秀目一亮,暗自记下,心中满是感慨,一套衣服居然暗含如此多道理,真是文武全才,必须告知父皇重用。
李靖也由衷赞赏道:“很不错的想法,即含做人之理,也有为将之道,可否给老夫也做一套?”
“这?”贾有财有些为难。
“算了,等那臭小子回来再说。”李靖也不为难,看着薛仁贵追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何谓全民皆兵之法?”
“此乃与少主闲聊时所授,在下只知皮毛,还请卫国公直接问少主,以免被在下误解。”薛礼客气地拒绝道,在薛仁贵看来,兵法乃至宝,岂能随意相授?
李靖感看出薛仁贵的婉拒之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兵法乃家族传承至宝,讪笑道:“也好,老夫侍卫便交给你一并指挥,可有什么难处?”
“还有本公主的,一并带去吧。”豫章趁机说道。
薛仁贵哪敢要,不是人手够了,而是怕指挥不动反而影响大局,但直接拒绝又不妥,便说道:“公主和卫国公侍卫对秦家庄地形不熟,不如就布防祠堂一带,祠堂乃指挥之所,堪比中军帐,卫国公乃当事人杰,在下早有耳闻,恳请卫国公护住祠堂周全。”
李靖想了想,笑道:“因人行事,你很不错,便依你。”
“多谢卫国公!”
薛仁贵郑重道谢,有李靖帮忙守着祠堂,压力骤减,对贾有财说道:“贾叔,劳烦您通知稚童、老人先行用饭,之后是妇女,用饭时间要快,天黑后青壮会分两班轮换就食,确保无虞,如有急事,敲锣便可,某去前线了。”
说着,薛仁贵匆匆去了。
“心有丘壑,行事有序,颇有指挥之能,如去军中磨砺一番,必为将帅之才。”李靖满眼欣赏之意,目视薛仁贵离开后对贾有财笑道:“老夫那世侄倒是好眼力,居然得一大才,说说,怎么找到的?”
贾有财婉拒道:“具体少主没说,在下也没多问。”
……
深夜时分。
李靖、贾有财和豫章公主围着篝火闲聊着,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李靖顿时警觉,拔出佩剑,一边对门口侍卫喊道:“留下保护公主。”
说着,李靖冲出祠堂,身上爆发出骇人战意,一代军神,绝非浪得虚名。
贾有财郑重一礼:“公主勿慌,如秦家庄上下不敌死绝,公主只需公开身份,强人必不敢乱来,届时还请公主将这儿的一些说与少主知晓,拜托了。”
说完,贾有财也拔出直刀冲出门,快步追上去,仿佛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眼中杀气凌厉。
豫章心中苦涩,公主坐镇又如何,该来的还是来了,可见凶手势在必得,对身边护卫说道:“你们去帮忙。”
侍卫头领拒绝道:“公主殿下,末将职责是守护您安全,不能离开。”
豫章也清楚这点,无奈叹息一声。
李靖和贾有财冲出祠堂,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就看到入庄的路口满是火把,得有好几百人,李靖脸色一变,问道:“居然杀进庄了,怎么布防的?”
“卫国公无须担心,看看再说。”贾有财知道些内情,还算镇定。
李靖看了眼贾有财,没再多说,冲上一处山坡就看到无数人蜂拥而来,一个个戴着面具,奔跑中无人喧闹,行动迅猛,一看就是老手。
忽然,这帮人正前方和左右两侧都飞出一道道黑影,如无数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猛扑向匪群。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