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名人鱼高阶发出了一声闷响，气泡、血液和无数半透明海怪幼虫从他碎裂的身体内涌出，幼虫们很快在血水膨胀、蜕变，它们不断试图向下探，却被一个个气泡顶起来。

　　“噗通～噗通～”

　　上百名海盗从后方的战船上跳入水中，随后裂成碎片和血水，越来越多的透明虫体在血水中成长，一旦长到了半米体长后，就开始主动吞食周边的一切。

　　大概几分钟后，经过了上百人的献祭，数百条2米长的半透明乌贼，再次组成了一条触手向水深处探去。

　　“这就是海神的力量，哪怕这片水域不是祂的地盘，祂也有的是办法。”

　　看着这群乌贼向下游去，仍在水面下气泡里看热闹的杰克（托斯·赫尔）淡定地询问身旁的霍恩，“你说那头鲸鱼能躲过去吗？”

　　“你有这个心思，不该想想我们的后路？”虽然刚才的一幕让霍恩非常震撼，并且他也非常感谢身边的老友阻止自己喝下那瓶海神佳酿，然而霍恩现在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还有生路。

　　“嗨，总有办法的！”杰克（托斯·赫尔）对于眼前的情况毫不在意。

　　俩人正要聊，就发现下面一阵明光大盛，一头白鲸在光芒之中从水底钻出，猛然扎进了乌贼群中，几大口就把代表海神触手的乌贼群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下了海神力量的白鲸神，身体上的几道伤口都在肉眼可见地好转，祂一边“咯咯咯～”地发出声波，一边在深海处不停翻转、摆尾，完全是一副嘲讽的样子。

　　“这绝对不可能！哪怕海神只是降临，祂的伟力也绝对超过了任何半神！”

　　霍恩脸色苍白，虽然嘴上在说赞美海神的话，心里却疯狂思考自己要如何撤离，然而不管是水面上的浓雾还是水面下的光芒，哪一样都代表了更高维度的意志，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好受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杰克（托斯·赫尔）压根就没有理会，“你应该好好看看，这是真正的神战，海神的对手们已经到了！”

　　水面之上，风正在逐渐猛烈起来，峡湾南部上空，遮天蔽日的乌云正快速向北压来，云间隐约能看到漫无边际的深蓝色蛇形龙身。

　　狂风与暴雨肆虐着布雷雅克，原本繁华的涉水街区，已经被刚才的巨浪摧上了海岸，唯有那栋白色的白鲸神雕塑，仍屹立不倒。

　　一道空间裂隙在白鲸神庙的灯塔状屋顶上出现，一位身材丰满的女性走出了裂隙，虽然祂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但头顶上空隐约可见一双眼睛的虚影。

　　峡湾中再次兴起一股百余米高的浪潮，混杂着泥沙、木板、甚至是海怪，向着布雷雅克袭来。

　　随着女神眼睛里时间轮的停止和倒转，近在眼前的海浪突然退去。

　　“呦～露克亚陛下，您出手还是那么温柔，”露科亚的身后，又一位人形女性从时空裂隙中探出了身子，“本来有你在，我们都不用过来的！”

　　“赫尔雅莱娜陛下，你知道的，我从不介入战争，”露科亚微笑着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更多的杀戮了。”

　　“瞧您说的，”化作人形的财富女神赫尔雅莱娜，对眼前古神坚持的中立有些不理解，“有些战争不是想避开就行的！”

　　在两个女神聊的正欢的时候，峡湾岸边，出现了隆隆的响声，几十个巨型冰凌，从冰川顶端滑入峡湾中。

　　“不跟您说了，我得有几千年没亲自动手了，得先热热身！”无数金光出现赫尔雅莱娜的身边，随即化作一头金色的巨龙，冲入天空的乌云中。

　　乌云与浓雾相遇的一刻，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虽然是客场作战，然而海神的浓雾从冰海一直延伸到了布雷雅克外，这股浓雾迎着乌云不断翻滚、其中几十道血色、凝实的触手，直接冲入乌云之中。

　　“吼～吼”

　　天空上，苍龙京河、财富女神赫尔雅莱娜和冰川之神欧铸泰正亲临作战，海神化身的触手对于祂们的鳞片，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云与雾的决战很快从低空上升到高空，从布雷雅克的近岸向峡湾北部压去。

　　“咯咯咯～”

　　海神同时受到了三位龙族正神的压制，峡湾底部的白鲸之神顿时感觉到头顶轻松了许多，发出了无比欢快的叫声。

　　然而在浓雾的范围内，越来越多的海盗跳下了船，与游过来的人鱼一起，毫无畏惧地向着白鲸神游过来。

　　这些中低阶不可能是半神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机会战斗，只是游到了白鲸几百米外，就碎裂成海怪的营养，供这些海神真正的眷族杀过来。

　　“咯咯咯～”

　　白鲸之神感受到了海神仆从的挑衅，一个翻滚离开了裂缝附近，向着水面加速游去，准备给他们一点点教训。

　　无数的气泡在白鲸的周身形成了气膜，祂如一道闪光，杀穿了海怪与人鱼最密集的区域，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咔嚓～”

　　一道闪电击穿了白鲸半神，那是来自于海神的愤怒，即便祂正被三头龙压着打，仍然有足够的余力重创半神，甚至说祂一直等着这个机会，能一击必中。

　　“嘤嘤～”

　　白鲸发出了哀鸣，坠落水面时激起水花让附近下起了大雨，然而到了水下情况并没有好转。

　　刚刚祂杀死的数百头人鱼和海怪，将附近的水体染成血色，无数的虫卵瞬间繁殖成新的海怪，祂的身躯刚刚进入水中，这些海怪幼虫便承载了海神的意志，如蚊虫一般涌了过来。

　　“为陛下效力的时候到了！”水下突然回荡起了高阶人鱼缇丝丽·蓝鳍的声音，

　　“杀死那头叛徒，摧毁布雷雅克！一切伟力归于海洋！”

　　第996章 海族之战

　　布雷雅克以北约50公里，峡湾在这里宽阔如海洋。

　　从空中俯视，此刻整个水底都散发着金光，把浓雾不断向北驱赶。

　　原本清澈、淡蓝色的水面下能隐约看出一团血色，一头百余米长的白鲸身躯若隐若现，时而游动时而卷曲身体。

　　刚刚白鲸神跃出水面，又遭受海神一击砸回水下，转瞬之间将百米附近的海神追随者撞成了碎屑。

　　然而这些追随者从来不只是活着的时候才能找白鲸的麻烦——从他们身体中孵化的大片的虫卵，也就是海神真正的眷族，正在血色中吞噬、成长、承载海神的意志、冲向白鲸神，不断在祂身上噬咬。

　　掌管海洋的神祇不在意自己的眷族、信徒，不在意与人类帝国再起争端，甚至不在意自己直面三位龙族正神，祂想要的就是彻底杀死白鲸，让整个峡湾落入自己的管辖。

　　在祂的浓雾范围内，还有更多的海怪、人鱼和海盗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水面上、浅水区和深水区聚集过来，其中一些更是直接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大白鲸，然后被不断扭动的尾鳍拍成了血水。

　　“轰～轰～”

　　几头高级枪鳌虾快速游动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击发巨大的枪鳌，不断搅碎周遭的魔法元素。

　　水底裂缝散发的金光在枪鳌的一顿打击下，瞬间变暗，而大白鲸动作更是一凝，身上的伤口也被撕开，浑浊的血团给了海怪们更多的营养。

　　浅水中，霍恩·崔斯特和赫尔·托斯还在气泡里冷眼旁观。

　　霍恩看着周边一个个海盗从船上跳入水中，义无反顾地拔出各种武器，向着深海游去，还没有接近白鲸就浑身开裂化作血水，只有几名高阶才有资格肉身与白鲸搏斗。

　　相比之下，人鱼族幸运了不少，他们得以游到白鲸神的身边，用珊瑚剃刀比划上两下，然后被鲸鱼撞地七荤八素，再炸裂开身体。

　　“简直是疯了！”对于眼前血腥的景象，霍恩不想再看下去了，然而他转身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越来越多的海盗和人鱼正在用质疑的眼神看向他们，那意思就是在问他们俩怎么好意思一直在浅水区里漂着。

　　“我们该怎么办？”，霍恩在气泡里大声吼道，“照这样下去，我们就算没有原地爆炸，也会被一群人鱼拽下去的！”

　　“咱们都是心灵法师，怕个什么？”托斯冷笑着说道。

　　“这附近哪有意识可供我们利用呀！”霍恩这下子真的后悔了，他从刚来到这个世界手足无措，到融入世界、成为高阶再到今天已经有快300年了，他真的不想化作鱼食。

　　托斯冷笑着说道：“放心吧，马上海神就显不了威风了，你不觉得特别冷吗？”

　　果然，霍恩感受到了一阵冷流正从西边弥散过来，瞬时间刚刚入水的那些海盗动作都慢了几分。

　　冷流不仅仅在浅水区，也向着深水区蔓延开，围攻在白鲸身边的小海怪们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企图直接钻入白鲸的体内，用半神躯体的温度保证自己的活性。

　　然而没等这些小虫子聚集到一起，就看一道白色的流体从西边极速流过来，让周遭的温度更低了。

　　那是一道冰屑组成的流体，皮肤半透明的海怪虫体，体温突然降低到了冰点，一下子动弹不得，只能被冰流冲散。

　　“那些又是什么？”霍恩寻着白色流体的源头，向西边看去，却发现深蓝的水中，多了一群浅蓝色的固体。

　　被脱塔帕拉和冰系大妖精建造的那些长方体“冰楼”，一入水就会在表面聚集出更厚的冰层，形状由冰楼逐渐向冰川转变，当接近峡湾中心的时候，数十座冰楼已经变成了浩浩荡荡的流冰群。

　　水底的金光，相当程度屏蔽了高阶们在魔网中的感知，以至于流冰群靠近到几百米的时候，他们才发现。

　　“这些是流冰？”托斯也有些愣住了，“冰川融化了？”

　　“嗖～嗖”

　　一道道白色、冰冷的流体，从流冰的间隙之中射了出来，就如同一股股由冰碴儿组成的暗流，从他们周围经过。

　　“太冷了！”杰克（托斯·赫尔）和霍恩同时被射流冻的够呛，至于他们周围的人鱼和海怪，更是一下子停住了。

　　“咯咯咯～”

　　奄奄一息的白鲸找到了逃生的机会，立刻拖着就要断裂的下半身向流冰游去。

　　“杀掉那只叛徒！为陛下分忧！”

　　北边又传来了缇丝丽·蓝鳍的声波，数千名人鱼和更多的海怪从那个方向冲了过来，越过了霍恩和托斯的位置，向着冰山和白鲸的方向一往无前地冲去。

　　“陷阱，那些一定是陷阱，我得赶快走！”霍恩感觉到的危险降临，准备逆着海盗们的方向浮到水面，就近找一条海盗船躲起来。

　　“混蛋，别浮上去，水面更危险！”杰克（托斯·赫尔）着急地大声吼道，

　　然而已经晚了，他的老朋友气泡刚破灭，头都没有彻底出水，就有一双硕大的爪子探入水下，将其一把捞走。

　　当霍恩被拽上天空的时候，他才发现海神能庇护到的迷雾范围，正在肉眼可见的向北收缩，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不断，乌云之下一大群飞龙不断冲入水面，捞起人鱼或海盗，然后猛然升空再突然俯冲，把他们随便丢在水面那数十块巨大的流冰上。

　　再说那些流冰，每一块露出水面的部分都平整无比，一看就是专门修葺过的，茫茫多的海豹、海狮、海象族兽人，聚集在这些冰面上，然后像下饺子一样出溜进水中。

　　“救命！我不是海盗，我是帝国承认的魔族后代！”霍恩哪还不知道，这些流冰就是海兽们的新武器。

　　下面的人鱼和海盗们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兔子的尾巴、坑里的泥鳅、耗子尾巴上的疙瘩了，但是他实在不想给这群家伙陪葬。

　　“嚯，没想到我这一下子还捞到一条大鱼！”飞龙的背上，一位女骑士放声说道，她拽了拽缰绳，身下的飞龙便极速升空，让霍恩瞬间昏迷。

　　第997章 流冰战术

　　当数十条流冰逐渐挪动到45条海盗船周围的时候，水面之下数千名人鱼正在以僵硬的身躯与海兽族做最后的搏斗。

　　“杀了这些牲口！为陛下献出最后一滴血！为了人鱼族的未来！”缇丝丽·蓝鳍女王挥动着手中的魔纹剑，一边与高阶海象哈拉尔德搏斗，一边不断地激励自己的族群。

　　从第一头双足飞龙冲入水中抓走那位高阶海盗开始，缇丝丽就知道自己已是必死无疑，水下的胜利与否，全在于天空中的众神之战，既然飞龙都能随意入水，那说明空中的胜负已分。

　　而现在她的族群能做的，也不过是消耗最后一丝血肉，为海神除掉白鲸神，又或者只是杀死更多的海兽族而已。

　　然而随着数十条流冰逐渐靠近，她最后那点奢求也在逐渐变得不可能：从流冰上下钻出来的海兽族越来越多，双方一经接触，缇丝丽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迎接自己的这群海兽，对于自己族群的武力和法术过于了解，面对自己的挥砍和招术，他们仿佛早有准备，而海兽族的三叉戟却是电鱼利器。

　　仅仅几分钟过去，相当数量的人鱼已经被麻痹的无法动弹，任由空中的飞龙抓走或者被海兽族“插”进刚刚到来的流冰壁中。

　　一直到流冰群驶入了人鱼和海盗船的中央，情况更是糟透了，海兽们厚厚的脂肪层更好地适应了逐渐降温的浅水区，现在他们甚至不需要拼命搏斗，只需要把人鱼们缠住，等待进一步降温即可。

　　在一瞬间，缇丝丽·蓝鳍想过向北方游去，带领残部把火纹菊石转移走，毕竟那些菊石的产生过程太过于偶然，每一个都是海神一脉宝贵的财富。

　　然而她正准备转身，就看见一头壮硕的海象压了过来，知道自己无法离开的缇丝丽只能发出最后的呼喊，为族群鼓劲：“杀了这些牲口！……”

　　这头长牙呈蓝色的海象，甚至没有跟她多余纠缠，凭借体重优势，直接用三叉戟绞住了魔纹剑，然后顶着她撞到了流冰的侧壁上。

　　“来吧，好好看看周围吧，你的族群不是变成冻鱼就是成了鱼冻。你的海神，除了让你们成片的献祭，变成祂族群的养分，还为你们做了什么？”

　　哈拉尔德开口了，他毫不避讳地亵渎着海神。

　　“住口！陛下是为了整个海洋……”缇丝丽用双手握住魔纹剑，希望用力量格挡开三叉戟，然而不仅仅是水温太低了，她的尾鳍甚至已经浸泡在冰碴儿里了。

　　“啊哦，第一次看见主动感恩的祭品呢！”哈拉尔德笑的有些扭曲，但不妨碍他现在的高兴，“怎么每天我盘子里的鱼没有你们这样的觉悟，不知道为了它们族群显得更有用，应该主动跑到我的盘子里！”

　　“为了陛下！”人鱼的眼泪带着她的温度消失在水里，她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后引发海神最后的恩赐，用自己的血肉化作养分，激发出海神的相体，然而她失败了。

　　流冰的上空，冰川之神不断盘旋，流冰的水下，海水正在结冻、抬升。

　　“嘎吱～咔嚓”

　　木质的海盗船即将接触到流冰的时候，先被其的水下部分“抬起”，船底在挤压之后变形破碎，然而海盗船并不会沉没，反而被逐渐升起的冰面托出了水面。

　　跟着海盗船一起“登陆”冰面的，还有所有的人鱼和海兽们，唯一的不同在于，海兽们趴在冰面上，人鱼们嵌入冰层里。

　　随着冰层将全部海盗船和流冰彻底托出水面，一切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龙神们把海神驱逐出了峡湾，海兽族在一场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中不仅大获全胜，还冻住了数千名人鱼。

　　在刚刚跟人鱼女王的战斗中，哈拉尔德被砍了几剑，胸部、背部和肩膀上的伤口都在不停流血，然而激动不已的他还是扭动到了高处，大声的呼喊：“我们胜利了！”

　　“万岁！陛下万岁！”

　　与激动的海兽族相对应的是，所有海神的追随者都被彻底冻住，因为他们激烈的抵抗，现在每一条人鱼的上半身几乎都嵌入了冰壁内，而海盗们则是一个个保持了游泳姿势的冰坨子。

　　不管是人鱼女王缇丝丽·蓝鳍，还是几名幸存下来的海盗高阶，他们身体内的海怪虫卵已经暂时休眠，因而无论海神如何呼唤，周围如何危险，他们都无法原地爆炸，成全为海神牺牲的奢望。

　　人鱼女王不知道的是，有一位被认为是海神接班人的少年正在夜麒城地下遗迹里，等着把他们挨个放血。

　　除了他们，大部分的海盗也被冻住了，只有一块冰面上还有一位人族比较显眼，高阶杰克（托斯·赫尔）完全没有抵抗，因此他只是站在了冰面上，至于他脚边躺着的霍恩，在极速升空的时候已经晕厥了。

　　……

　　傍晚，巨大的冰层漂浮到了布雷雅克岸边，苏西·兰鸳骑着飞龙抢先在港口白鲸神庙的顶部平台上降落，向兰特·奔马献上捷报。

　　“陛下，我们回来了！海兽族获得了数千年以来最为酣畅的胜利！您的水下魔炉让他们掌控了整个峡湾！”

　　苏西指向了冰层后方一排几十米高的火纹菊石，笑着说道：“那些是我们这次的战利品，刚才好几位陛下跟我说了，都要分走一台水下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