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安皱眉道:“太子说是有事要和张侍郎商量。”
“夫君记得买些黍米回来,家里的就要吃完了。”
听到媳妇的嘱咐,张阳跟着大安走向朱雀大街。
“太子这两日如何?”
“太子啊。”大安犯难地挠了挠头,“太子这两日好似不太好,到了东宫就知道了。”
脚步加快了不少,从朱雀大街一路往北走到朱雀门,入了皇城,再加快脚步来到东宫。
此刻东宫内静悄悄,殿内只有李承乾一个人。
见李承乾抱着酒坛子醉醺醺的模样,张阳停下脚步站在殿外,“大安。”
“在。”
“准备一些热水,再拿布巾给我。”
“这就去办。”
大安这人木讷老实,办事倒是麻利,他指挥东宫的下人烧热水,再准备布巾。
张阳提着一盆热水走入殿中,用滚烫的热水浸湿布巾,使劲擦了擦李承乾的脸。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睁大双眼接过布巾又往自己的脸上擦着。
“太子殿下现在觉得如何?还头晕吗?”
“孤好多了。”李承乾抖擞抖擞精神,提神站起身。
“今日郑公没来讲课吗?”
“郑公早晨来过了。”李承乾放下浸湿的布巾,“你放心,郑公不知道孤今日喝酒。”
“那就好。”
张阳放心地点头,又有些不解,“太子为何酗酒呀?难不成……”
“你不用问了。”李承乾打断道:“孤这两日整夜睡不好,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孤能写出此等诗句,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
“多好诗句呀,太子大才。”
张阳赞叹,反正要一口咬定太子写的,谁让你父皇乱花钱害得我零花钱只有五十文了。
“当初臣在崇文殿读书,也看过一些典籍,不少先贤前辈也勤俭,更是劝他人勤俭,当年穆公有言,常以俭得之,以奢失之。”
“孤知道这些,出自韩非的记录,愿闻古之明主得国失国何常矣?这是当年秦穆公与戎王使者的交谈。”
听着这些话,见李承乾如魔怔般目光。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孤……孤也不知道怎么了?”李承乾愣愣自语着。
“大安!快去太医署,太子病了,好像魔怔。”
“不!孤没有病!”李承乾抓着张阳的手臂,“你告诉孤,孤现在又为何写不出这样的诗句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张阳挣开他的双手,“太子殿下,其实写诗这个东西是需要灵感的,并不是说想写就能写出来的。”
李承乾苦笑道:“以孤的才学,怎能写出如此诗文,再者说灵感?何为灵感?”
“所谓灵感说得浅显一些就是有感而发。”张阳慢声解释着,“当初臣与太子看宫里用度,无不感慨陛下宴会之奢侈,这才会写出这等诗文,这都是有前因的。”
“孤有些明白了。”
总算把李承乾忽悠住了。
“说不定太子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又会写出值得人们传颂的诗文。”
“或许吧。”
李承乾无力地坐下。
张大安也笑道:“如今满朝大臣都在议论,能够写出如此值得传颂载入史册的诗文,来劝谏陛下,都说太子是一位贤德的储君。”
“孤确实听闻了。”李承乾扶着额头低声讲着,“因为这件事父皇很是高兴,将这首劝君勤俭的诗文送入了宫中各个殿宇,并且还给了宗室,让宗室子弟明白其中深意。”
张阳非常赞同点头,朝着太极殿行礼,“陛下英明。”
“父皇做的不仅仅是如此,还让每个皇子和公主抄录此诗,因为要节俭父皇还下旨收没了青雀的家产。”
笑容在脸上凝固,张阳不解地眨了眨眼,“这和魏王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和青雀没关系的,可父皇希望所有皇子,权贵与宗室中人作出表率,青雀自然不能放过,据说父皇收没了魏王府两千贯家产,这是青雀这半年以来的全部所得。”
张阳扶着柱子缓缓坐下,“怎么会这样?”
“孤也没想到会这样。”李承乾叹道:“想来青雀一定更加记恨孤了,据说他对着空荡荡的库房哭了一夜。”
你李世民要节俭,收你儿子的钱做什么?
张阳也灌下一口酒水,“不妨事,魏王殿下不会在意的,魏王还小今年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多记仇?太子殿下放宽心,以后他也能挣回来的。”
李承乾苦涩笑了笑,“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听到这话,不由得让人心头一紧。
“随后父皇说为了不让长安城奢靡成风,让各家权贵和宗室中人再做表率,不去买那昂贵的肥皂。”
张阳用力捏着酒碗又灌下一口酒水。
“虽说父皇没有下旨,可话语已经传出去了,敢问谁敢不从?”李承乾声声叹息,“现在青雀还在立政殿哭诉,向母后央求,希望父皇可以网开一面,不然魏王府的人真没活路了。”
张阳又灌下一口酒水,“咱们陛下怎么能这样,就算是要勤俭也不能阻碍民生发展。”
“不,这不是阻碍。”李承乾使劲摇头,努力让昏沉的脑袋保持清醒又用热水擦了一把脸,“你可知父皇此话一出朝中有多少人叫好?”
“叫好?”
“那些权贵人家做主的都是男人,可女人喜肥皂,她们为了买肥皂花了不少银钱,父皇此话一出岂能不叫好?就差对父皇歌功颂德了。”
李承乾一边讲着,看张阳的脸色,“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没什么,臣只是在想魏王应该是急疯了。”
“想来也是如此。”
肥皂生意给李泰带去了巨大的利润,这可比奶茶生意赚钱多了。
而且到了春夏两季正是卖肥皂的高峰期,习惯了用肥皂的人谁还会喜欢胰子来洗澡?
李承乾轻拍桌案,“也罢,多亏有你一番安慰,孤也想明白了,与其苦思诗文不如先把当下的书读好,孤还想知道长安城有多少户民众,民众的生活状况如何。”
又和李承乾谋划了一番学习任务,张阳有气无力地走出东宫。
你李世民原来会借题发挥呀,失算了……
刚走出朱雀门,就看到了李泰这个小胖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胡凳上,他的身后还站着十来个小弟,这些小弟手里都拿着棍子。
见张阳目光直视地往前走着,一直从眼前走过。
李泰冷声道:“是看不见本王吗?”
“咦?魏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张阳一脸诧异与惊喜。
李泰吐出一颗枣核,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干枣,“本王这么大的阵仗,你都没看见,看来你需要找孙神医看看眼睛是不是有疾。”
张阳尴尬笑了笑,“刚刚走路的时候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不知道魏王殿下这阵仗是有人得罪?这是要去报复?”
“对,要去报复。”
李泰用力点头。
张阳看了看四下,“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魏王,要去哪儿报复,算我一个!”
李泰缓缓站起身,“你与本王果然是好兄弟。”
“那是自然,我们去哪里报复?到底是哪家不长眼的家伙。”
李泰又吐出一颗枣核,“东宫!”
“东……”张阳惊得一头冷汗,“东宫?”
李泰提了提自己的腰带,“其实本王也在考虑,眼下带着的这点人手冲进去,能不能打过东宫的那些侍卫。”
张阳拉着小胖子走到一旁,小声道:“魏王殿下终于出息了!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你带着人先去冲锋,我在这里给您断后,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跑路的,也不会出卖魏王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手段巧妙的买卖
李泰来回走了两步,“慢着,再想想,再考虑考虑。”
再看李泰的那群小弟,这些都是魏王府的侍卫,从这帮家伙的神情看得出也不会跟着李泰冲入东宫,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张阳小声问道:“魏王殿下是因为太子的诗文,这才打算冲进东宫?”
李泰踢开脚边的石子,“不然呢?”
“是可忍孰不能忍!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李泰突然如泄了气一般,蹲在地上掩面痛哭,刚刚强势的样子不见了,如今更像是崩溃。
“魏王殿下,还冲不冲东宫?”
“话是父皇说的,事情也是父皇要求办的,本王冲了东宫又能如何?”李泰抽泣着,“两千贯呐,这是本王要攒多久才有的银钱,姐夫!这是怎么了?本王好苦。”
说着话,小胖子用袖子擤鼻涕,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动不动就哭。
张阳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既然都是你父皇干的,不如带人冲了太极殿?”
李泰擦了擦眼泪,“说什么浑话,本王还想多活几年。”
“那这是妥协了?”
“当然不能了!”李泰咬牙切齿,“平日里就数你最有办法,本王也算是阅人无数,姐夫是个有主意的人,虽说平时有些缺德。”
“呵,我怎么缺德了,魏王殿下不要乱讲。”
“你不缺德?李元昌怎么回事。”
“那是何必干的,与我何干?”
李泰抓住张阳的手臂,“现在也只能靠姐夫了,不然我让府中下人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前!”
“这不好吧。”
“一天一个。”李泰咬着牙,脸色发青。
说到底李世民的儿子多少都有点熊样,在教孩子这方面,多少有点欠缺正面影响。
感受到李泰抓着手臂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张阳看了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风也冷了。”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这小胖子也不说话,摆出一副死活要拉人下水的架势。
都是李世民害的,这个恶毒的天可汗,连亲儿子的家产都不放过,太可恶了。
“魏王殿下,你能先松手吗?”
“不能,你会跑的,而且肥皂生意也有你一份,以你睚眦必报的性情,你一定有办法。”李泰干脆抱住手臂。
“办法确实是有,只不过我们的肥皂生意要转型了。”
“嗯,怎么转型?转型是什么意思?”
“魏王殿下,你能先放手吗?我不跑了。”
李泰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抿着嘴放开手,眼神里还带着委屈。
这小胖子就是个小人精,从他眼里看到的委屈多半是装的,又是裹挟又是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平日里和太子明争暗斗想要得到他父皇和母后的赞赏,又不想弱于太子。
张阳小声道:“我接下来的话,魏王殿下听好了。”
李泰用力点头,“我听着,姐夫你说。”
“一开始我们的肥皂当做是奢侈品,既然你父皇不想要长安城奢靡成风,那就要将肥皂的价格压低,要压到寻常人都买得起的地步,比如说三十文钱一块。”
“慢着!”李泰连忙打断,他来回走了两步思索,“这么一算三十文一块还是亏,至少五十文,肥皂作坊有这么多人要养活。”
张阳干脆拉着李泰来到一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