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照顾在父皇身边,给了皇姐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玥走上前,扶住就要站起身的父皇,“身体如何了?”
李世民缺少血色的脸开口道:“朕无妨,他们都说朕只要静养就可以了。”
说罢,目光放在张阳身上,李世民叹道:“很多人都老了,也有很多人走了。”
张阳行礼道:“骊山也送走了很多老人家。”
忽然,心中有了感慨,也有了很多无奈。
李世民道:“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
张阳回道:“骊山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
目光放在张清清与张心安身上,还有一个更年幼的小子,他正好奇地看着四周。
李世民抱起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爹娘在身边,张三秋也不在意被皇帝抱着,他乖巧回道:“秋儿。”
“秋儿?”李世民神色有了几分不悦,“你爹取名字总是这么不尽如人意。”
目光又看向外孙女与外孙,李世民道:“还以为你不愿再来宫里。”
张清清回道:“只要天可汗不与爹爹吵架。”
闻言,李世民又笑了。
李承乾站在一旁,见到父皇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了,这好像是父皇最开心的一天。
张心安道:“皇帝很有钱吧?”
童言无忌,李世民倒也不在意,放下张三秋要抱起张心安,“嗯,以前你没有这么重,现在朕都快抱不动你了。”
或许是用力过猛,李世民忽然又咳了一声,还是抱着这个孩子,笑道:“皇帝可没你爹娘有钱,你爹娘才是这个天下最富有的人。”
张心安低声道:“皇帝坐拥天下社稷,万万里江山,还有天下兵马,我们家只是不愁吃喝而已,皇帝才是最富有的。”
闻言,李世民又笑了,“你家的孩子还真如你一样,伶牙俐齿。”
纪王李慎远远看着这一家人,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位传闻中的骊山县侯身上,这些天一直在看骊山的书籍,皇兄出去游历之后,他就住在了崇德殿,现在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仰慕了多年的县侯,胆怯地不敢上前。
李世民放下了孩子。
李玥让李丽质照看着她们。
李承乾还要处理国事不能久留。
夫妻俩陪着皇帝走入了太液池的水榭中。
“其实这一次女儿与夫君前来,是希望父皇可以去骊山养病。”
话语说出口了,等着父皇的反应。
水榭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太液池的池中偶尔有鱼跃出水面。
李玥行礼道:“父皇,来骊山养病吧。”
李世民看着水光潋滟的太液池,抚须道:“自秦汉以来,这里是个美丽的地方,但后来的皇帝不懂事,将这里废弃了,朕不能让这里荒废,便让阎立本恢复了此地的风光,虽远不及秦汉那般壮丽,至少让这里好看一些。”
张阳道:“如果能够在太液池的北面再修一片殿宇,这里就显得更好看了。”
“嗯,确实这么想过,可朕的负担有很多。”
“骊山修铁路也不是为了自己。”
“朕知道,你是为了建设关中,朕也知道你们骊山自修建铁路开始一直都在亏损,至今为止亏损多少了?”
张阳回道:“近五十万贯了。”
李世民双手抓着栏杆,面色苍白的看着远处,“三年亏损五十万贯,你还真是有魄力,这要是朕的家业亏损这么多,一定要将主持经营之人抓出来,而后将他碎尸万段。”
第九百四十四章 当朝最大的权臣
“陛下说笑了,我们骊山可不敢将人碎尸万段。”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玥,叮嘱道:“玥儿,朕知道宗室那些人靠不住,不论是李佑还是李元昌,也亏得骊山能够主持这些事,才不让他们一错再错。”
李玥躬身道:“父皇是女儿的亲人,这些事都是女儿该做的。”
“亲人……”李世民苦涩一笑,“朕经历的太多了,你们还年轻,有时朕不知道这些亲人还有谁能靠得住,现在想来也只有你与张阳了。”
拍了拍张阳的肩膀,他又道:“你是个好孩子。”
几个宫女端来的饭食。
李世民坐下来,“朕这些天一直在用药,孙思邈说用药的时候不能喝酒,这是大忌,朕还想多活几年,便不饮酒,你尝尝菜吧,不知道宫里的厨子手艺如何了?以前你总是很嫌弃的。”
张清清也不顾礼节,抢先拿过筷子吃了一口,“嗯,很好吃。”
李世民没什么血色地嘴也吃着菜肴,满意地点头,“好太多了。”
李玥吃着饭食又默不作声了。
张阳吃了三两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陛下要怎么样才能去骊山养病?”
“再等等。”
“等多久?”
“等到朕可以放心的时候。”
张阳干脆坐到了这个皇帝的身边,目光看着他,“若不放下眼前这些,陛下永远不会放心的。”
意识到此刻的氛围不好,张清清神色多了几分紧张,爹爹多半要生气了。
“你说朕去了骊山,这么多的国事要怎么办?”
“交给太子,交给满朝文武。”
“现在的太子还不够成熟,他的经验与处世能力还不够。”
“你一味地坚持,到最后这世上没人能达到你这个天可汗的要求!”张阳的语调高了几分,接着道:“谁都有能力不足的所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天可汗觉得完美。”
听着张阳咄咄逼人的话语,李世民淡淡道:“张阳啊,你就很好。”
“太子不是我,我也不是太子。”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又轻咳了一声,“是呀,你不是太子,太子也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太子如有不足,也可以斧正,况且你也只是去骊山养病,若是病情得到缓解,你可以回来。”
李世民低声道:“你帮朕一件事。”
张阳反问道:“帮陛下做了这件事,就可以去骊山养病了吗?”
李世民缓缓点头,“你任太子少师,领宗正寺卿,帮朕肃清宗室。”
“说话算话。”
“朕说话算话。”
张阳又与皇帝说了很多,一家人陪着到了皇帝夜里,这才离开。
旨意当晚就出来了,骊山县侯任太子少师,领宗正寺卿。
旨意一出朝野震动,这张阳一来长安城就任职太子少师,如今陛下病重,太子监理国事。
陛下是要张阳做下一个储君辅政大臣?
要说这等事落在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头上都可以,偏偏给了张阳。
当得知陛下病重,放眼现在的皇子,太子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
更不要说晋王李治在这个关头出去游历,魏王李泰还在骊山,人也不在长安城。
其实早有预料,当张阳任职尚书左丞开始距离相位就很近了。
朝中还有一个中书省的中丞。
那时候张阳的头上,还有郑公,房玄龄,长孙无忌压着,与岑文本平起平坐。
上一任的太子少师郑公,他已过世。
位置空悬,很多人都觉得下一个太子少师多半就是房玄龄或长孙无忌。
没想到在这种关头,陛下将这个位置交给了张阳,这是何等的信任?
一旦太子登基,骊山的地位会更高,张阳距离位极人臣已近在咫尺。
长安城的夜里,孩子们还在熟悉这个院子。
从宫里回来之后,李玥情绪一直不高。
张阳低声对她道:“我再帮你父皇一次。”
李玥低声道:“父皇身边需要有人站出来,太子不行,他不善决断。”
“这大唐一定要好好的呀。”
李玥手里拿着用牛骨做成的牙刷,低声道:“原来它一直都在窗台上。”
张阳道:“我找了好几次,还以为在骊山丢的,没想到一直在家里。”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张阳就睡醒了,穿上久违的官服。
张清清带着弟弟正在刷牙,好奇道:“爹是要去上朝吗?”
“嗯。”
张心安欣喜道:“孩儿也能去吗?”
话刚说出口,又被姐姐一眼给瞪了回来。
天边刚露出一缕晨曦,张阳出了家门。
长安城内的清晨还显得寂静,这里的空气没有骊山上这么好。
街道上可以零星看到三两个行人,张阳一路走到朱雀门前,就见到许敬宗。
看到张阳,他笑着迎上前,“县侯,下官实在是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了。”
张阳又见到了后方的李义府,袁公瑜,上官仪,狄知逊。
朱雀门还是老样子,这里没什么变化。
站在门前,注意到四周有不少的目光看向自己。
岑文本赶着朱雀门打开的时辰迟迟而来,跟上了脚步,“没想到,县侯现在是太子少师了。”
张阳道:“我就想要退休了,总觉得退休得越晚我距离人头落地的那天就越近。”
岑文本不解道:“人头落地?”
“官位越来越高了,我心里就越发不踏实,我怕控制不住我这一身的浩然正气。”
“县侯讲话真有意思。”
众人走入承天门,张阳同样注意到了长孙无忌,远远朝着他一笑。
今日的早朝还是在太极殿,早朝是由太子与房相主持。
“文本兄,我这个太子少师要站在什么位置。”
没等岑文本开口,长孙无忌便道:“老夫身侧。”
“多谢赵国公指点,我这多年不来上朝,这朝中的规矩也忘得差不多了。”
长孙无忌手执笏板,闭眼站立着没有说话。
见他不搭理自己,张阳也不说话了。
不多时,太子来了,群臣行礼今天的早朝开始了。
各部汇报着事宜,有人站出朝班,“殿下,臣弹劾骊山县侯唆使京兆府上官仪,以侵占田亩之由捉拿三县县慰,目无王法,权势滔天!”
“你放屁!”李义府怒道:“侵占田亩是事实!”
“一来没有乡民检举,二来县尉没有贪墨,何来侵占。”
袁公瑜站出朝班道:“太子殿下这厮分明就是诬告,谁说民不举朝中就不能查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