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点头。
脑海中有了思路和想法,李泰眼中又有了希望,“就叫括地志,什么中原地理,怪不好听的。”
张阳皱眉道,“我还是觉得中原地理比较好。”
“就叫括地志!多谢皇姐开导。”
见李泰兴匆匆要离开,张阳又嘱咐道,“魏王殿下留步。”
闻言李泰不解地回头望来。
张阳小声讲道,“就算是魏王殿下成年之后要离开长安城,想来陛下和皇后也是不舍,不如先把括地志的纲要给陛下,并且延长括地志的编撰时间,借此也可以在成年后有一个留在长安的一个由头。”
李泰在原地愣了愣,然后重重点头便离开了。
李玥低声说着,“光是这样会让青雀留在长安吗?而且李佑已经被遣往封地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青雀。”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应该可以吧,如果你父皇知道括地志的价值有多大。”
现在的礼部是高履行当家,张公瑾住在骊山脚下养病,张大象和张大素两兄弟也时常会来看望。
张大象依旧在礼部任职,在出现以权谋私的事情之后,张大象在礼部的任职时间不长。
虽然会让高履行对他挑刺,这些事情两兄弟也都忍下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张大象实在是忍不了,甚至和高履行动起了手。
瞧着张大象狼狈的模样,张公瑾摇头道:“不知审时度势,难成大器。”
张大象的嘴角还有些淤血,“高履行让薛延陀的夷男可汗回到突厥,这无异放虎归山,让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荒废。”
“朝中同意了这件事吗?”
“有人反对可也不多,再怎么说也是高士廉的人,明日夷男可汗就会被放往薛延陀,为了体现礼部在关外人眼中的威望。”
张大素脸上带着气愤,“此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将我们礼部一直做的努力全部否定,甚至还要派人联络吐蕃,要和吐蕃松赞干布交好,甚至还提议和亲。”
越说越气,张大象拍案喝道:“这礼部不想再待下去了。”
张公瑾无奈摇头,“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以后谈何成大事?”
张大象呼吸沉重,和高履行动手,得罪了不仅仅是高履行这人,可能还有高士廉。
“明日我就告假。”张大素低声说着。
见老师看着自己,张阳低声道:“受不了就暂且退下来,也没什么,就让高履行去发挥他的才华。”
张大象沉默不作声,“我会留在礼部,盯着高履行的一举一动。”
拍了拍他的肩膀,张阳长叹一口气。
李玥坐在一旁煮着茶,师徒俩人相对而坐。
“老师,你说这陛下不仅仅取得了礼部的成果,还换了人主持礼部的工作,不仅仅刁难大象和大素,现在还要推翻我们礼部之前的努力,再这么下去真如大象兄所言,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张公瑾笑道,“你在乎吗?”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礼部怎么样确实和我没太大的关系,我也懒得管这些。”
“你想要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看着大象兄受委屈,我心里也不好受。”
张公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了,“许久没和你下棋了。”
棋盘放好,师徒俩人开始下棋,小半个时辰之后,在张公瑾一脸挫败的神情下结束。
陪着李玥走田地间,空气中都有一股粮食的味道。
张阳看到小熊又在和两只大鹅打架,这一次它倒是和两只大鹅平分秋色,打得难舍难分。
一地的鹅毛,小熊依旧是狼狈而归,两只大鹅身上也有些伤痕。
看它还有些骄傲的神情,张阳笑道,“你终究还是没有赢过这两只大鹅。”
好似能听懂这句话,小熊扭过头坐着舔它自己的爪子。
刚见到它的时候,它很瘦。
现如今把它喂得肥肥的,强壮之后,它一直想要展现自己身为一头熊的威严,打不过魔王,至少要打过那两只大鹅。
眼下它的黑眼珠子正望着自己。
它是在挑衅吗?
此刻小熊又对别人家门口挂着的一些生猪肉有了兴趣。
张阳一手拎起它,将其丢入马车,现在它还不能吃生肉,好不容易用粮食喂养习惯了。
风车已经在做了,再过半月就能有成果。
王婶背着一个大背包,这里面都是李玥随时要看的书籍,就连去国子监也要背着。
背包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和一些零嘴。
回到家中的时候杨婶也把棉花带来。
这是李孝恭派人去高昌远道买来的。
拿出一团洁白的棉花,看起来品质还不错。
弹性也很好。
夫妻俩吃了晚饭,李玥学着夫君的动作,将棉花缠在捻子上,然后耐心地转着捻子抽出棉线。
有点累了就在夫君结实的背上靠会儿。
两人挨在一起,安静的房间里小熊又早早趴在地上睡了。
之前两位婶婶还想开个狗洞,不过被李玥拒绝了,好好的一头熊怎么能当狗养。
熊在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只要不去招惹它,它还算是一种比较温顺的动物。
只不过家里的这头熊不论看到什么都想要挑战一下。
自己的手臂上还有几道结痂的伤痕,这都是小熊抓出来了。
仿佛自己就是它最大的对手。
出了这件事,李玥当天把它关在了笼子,饿了一天。
这才让它不敢再随意挑战这个魔王了。
抽线的过程反复枯燥。
再转头看去,李玥已经靠着肩膀睡着了。
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现在的她很能睡,而且她的呼吸也很用力。
瞧着她嫩生生的小脸,张阳身后捏了捏。
李玥呢喃了一声稍稍睁开眼,抓住手臂枕着继续睡,甚至用脸蹭了蹭,小脸尽是享受的模样。
很喜欢她黑亮柔顺的长发,张阳抚着她的头发,将原本整齐的发髻抚得乱糟糟。
第二百零六章 给李世民埋雷
贞观五年的九月,秋分。
夷男可汗终于走出这个让他梦魇缠身的地方,他回头看向长安城。
张大象点头道,“这一次放你回去是高履行的意思,也是朝中的意思。”
夷男可汗的目光盯着张大象,“别送了。”
张大象颔首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冒犯大唐。”
当初的薛延陀可汗威风得来,这一次走得非常狼狈,张大素神情凝重,“大哥,真不给他一匹战马?”
张大象惆怅道,“希望他路上可以遇到山匪。”
跟着自己大哥走回长安城,张大素又问道,“高履行给的银钱说是要给夷呢男可汗一匹好马。”
“有这些银钱留着给自己吃一顿酒。”
“先去见见张侍郎吧。”
“好。”
再一次见到张公瑾,他的病情没有太多变化,倒是心态好了不少,时常可以听到老师的笑声。
看老师在给孩子们教书,张阳也没有去打扰,安静地坐在一间房子前。
房子内是李玥和两位婶婶,正在安排着水轮车的事宜。
整个蓝田县,也只有下山村把所有的粮食都磨完了。
“其他村子的粮食也可以送到我们村子里,用水轮车来研磨,虽然我们邻村关系不是太好,该经营的关系还是要经营的。”
王婶听着这话,皱眉道:“公主殿下,我们要收多少银钱?”
李玥笑道:“不收银钱,但所有剩余的麸皮都归我们。”
“明白了。”王婶收到话语急匆匆去办事。
这间房子已经成了李玥的办公室,平日里村子的事宜她都在这间房子解决,房子和村子里的其他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可这里是最干净的一间房。
村民们为了对公主殿下表达最大的感激,把这间房子的四周打扫得很干净,就连屋顶也不能留有一片叶子,甚至把这间房子作为了村子的禁地,除了公主殿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这都是村民自发的,本意上李玥也不想这么麻烦。
在村民眼中这间房子里有着不得了的东西,可里面除了一些平日里的书籍也没什么特别的。
重要的东西都在李玥的记忆中。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今日的天空阴云密布,风吹过的时候让人感觉是在深秋。
上官仪从长安城回来,他背着一个行囊,“从朝中传来的消息,最近弘文馆也都在议论,陛下给了礼部三十多个人手,现如今的礼部人数已经和吏部相当了。”
张阳叹道:“高履行年纪轻轻就掌握了如此大权,就差一个礼部尚书的官称,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将来的高履行一定很有出息。”
上官仪打开包袱,拿出一件件衣物,“下官以为即便是再多的人手,如果方向是错误的,给他再多人手有何用,还放走了夷男可汗以彰显礼部气节?愚不可及。”
听着这些话,张阳看到他包里拿着的都是一些旧衣服。
上官仪倒也不在乎,他笑道:“下官向弘文馆的人买了一些旧衣服,三文钱一件买了十多件衣裳,这些衣裳够穿到冬季了。”
“这些衣服还要好好洗洗。”上官仪一边整理着一边讲话,“别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反正也不在弘文馆辞官了。”
张阳诧异地看着他。
上官仪坐下来讲道:“陛下终究是用张侍郎的成果给高士廉,这是人情这不是朝政,为了照顾当年功臣的感受,陛下也是为了拉拢人心,只是现在的朝堂下官不喜欢,即便是入仕如今也不是好时机。”
他的生活很拮据,当初在弘文馆的名册里看到上官仪这个名字,他就住在弘文馆,以他的学识不可能只是留在弘文馆,为了解决生活问题他打了三份工,现在又从弘文馆辞官。
在程处默那边教书,如今又在村子里教书。
张阳沉默半晌,“如果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上官兄辞官,这会让我愧疚的。”
上官仪拱手道:“如果一辈子只是教书,在下也是愿意的,朝堂中太过混乱,以下官如今的学识本事还不能够在朝中担当重任。”
“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没错吧,你少年时的际遇让你谨小慎微,你不想步你父亲的后尘。”张公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一旁。
上官仪沉默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把这些旧衣服放入一个水桶中开始耐心地洗衣服。
张公瑾低语道:“你觉得老夫说错了吗?为何黑着一张脸。”
张阳皱眉道:“我在礼部忙活了也有小半年了,到现在也没有拿到一文钱俸禄,虽说有被罚俸一个月,其中还有三个月的俸禄总要给我吧。”
“你小子都这么有钱了还缺这点?”张公瑾气馁道:“明明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孩子,非要和银钱过不去,这不好。”
“老师别看我现在有钱,我的产业连起步都还没开始,建设处处要用钱,每天花出去的银钱如流水,如今生意又是几家分钱,我一个月到手也才几百贯,之前的生意越来越惨淡了。”
“人就是之前初看觉得新鲜,之后便会腻了,有此结果老夫早已想到。”张公瑾的脸上带着笑容,“再者说了,你的建材都是从朝中工部得来,根本没有花你的银钱,你和公主殿下平日里节俭,按照你现在还有的上万贯家底,至少几年内不愁吃穿。”
“老师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没花我的银钱,之所以能够拿工部的建材那是因为我提供的抽水马桶的初步设计方案,老师知道这个设计价值多少吗?这不是银钱吗?”张阳越说越痛心,“再比如说孙神医主持的医馆,到现在一直都是赔钱,买来的药材都还没回本,以后还要做药材与医疗器材的各种研究,难道这些都不用花钱吗?”
张公瑾倒吸一口凉气。
张阳惆怅道:“医馆一直在亏钱,孙神医又是一个不懂经商的,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继续送钱,争取可以把我们的医馆做大,以后我想做成一家大医院。”
“老夫不懂经营生意。”张公瑾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张阳盘腿坐在地上又喝下一口茶水,“世人果然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