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清欣喜地给新来的熊取名:熊九,熊十,熊十一。
张阳索然一叹,“看来我们家真要成熊窝了。”
“又不是养不起,多几头熊也好,免得熊大孤独,也可以用来看家护院。”
见到那两头吃了就睡的熊猫,张阳呵呵直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看家护院的。”
家里的熊多了,两年前陛下带来的熊也长大了不少,到了夜里,张阳坐在书房中继续写着要给孩子们上课的教材,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无奈放下笔。
家里的熊大睡觉打鼾,那几头小熊也跟着打鼾。
像极了乐队演奏,张阳灌下一口茶水,洗漱了一番便早早睡去。
翌日早晨,李泰听到侍卫的禀报怒骂道:“混账!混账!他们都是一群混账!”
李泰在自家院子里发怒,大声道:“他们凭什么说骊山欺凌商贾!”
侍卫站在门口躬身道:“就算骊山欺凌了商贾又如何,不过是群买卖人而已。”
李泰气势汹汹地想要去长安城找他们理论,刚走出村子几步就又回来了。
随后李泰找到了上官仪,俩人一商谈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事情发生在昨日的崇德坊,如今崇德坊时常有朝中官吏走动,有商贾向朝中的言官告状,说是骊山欺凌商贾,用低廉货物来排挤他们。
骊山的货物价格确实很低廉,以布绢举例,长安城的市价一尺布要二十钱。
而有个别商贾找骊山进货,转手在长安城一卖就只要十个钱。
上官仪刚从治理水患的事情中脱身出来,还没来得及睡个踏实觉就听魏王殿下骂长安城商贾,骂了近半个时辰。
“魏王殿下,这脑残是什么意思?”
“姐夫教的。”李泰回道。
上官仪错愕一笑,一边来到自己的办公处收拾着一边解释着其中缘由,“魏王殿下可不要小看这十钱的差距。”
“难道商贾就不能少赚一些吗?”
李泰想当然道。
上官仪解释道:“魏王殿下,一尺布从抽丝织布,其中要经过一个个工坊,工坊也是需要赚取银钱的,且说给劳工三钱,工坊赚取三钱,到了染布又是两钱一尺,再到商贾手里,商贾就需要付出之前的所有成本,再拿着成布去坊市贩卖,赚取利润……”
将布匹生产制造再到贩卖的过程讲了一遍,一个完整的产业链缓缓描绘出来。
成本分摊之后,商贾若是按照骊山的价格,一尺布十个钱,那些商贾付完了工坊的成本,用骊山的价格去买确实是亏本的。
李泰挠了挠头,蹲下来看着地上的蚂蚁陷入沉思。
骊山为什么可以用这么低廉的价格卖出去,因为骊山的工厂在生产布匹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人力。
只需要三五个人控制流水线让布匹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出产。
这与手工作坊的效率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手工作坊要提高产量就需要更多的劳工。
可骊山不同,骊山的生产模式相比较,这就像是有人提着桶去河边打水,然后提着桶去浇水。
而骊山的模式就像是有了打水的水车,省力省时很多。
工厂织布只需要挂上数十个捻子,捻子的线头挂在一排排针上,如此缠绕用纺车便可以成布。
更不用说现在有了蒸汽机,只要蒸汽机运转起来,纺车转动起来,自动抽线。
生产效率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也不是人力可以比拟的,如果分成日夜两班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
李泰觉得有些理亏,小声道:“如此说来真是我们欺负这些商贾了?”
上官仪笑道:“魏王殿下,商贾哪有这么大的胆量来告骊山?”
“说来也是,商贾是什么人?敢来告状骊山!”李泰心头提气,略有不满,好奇又问:“不对!商贾背后有人撑腰。”
“嗯,下官愚见,魏王殿下见笑了。”
李泰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着,“首先骊山不可能满足整个长安城的需求,那么欺凌商贾就是不成立的,其次骊山的棉布有时季性,对他们的影响并不会很大。”
第七百六十五章 房相来见
李泰皱眉迟疑着,便又问道:“此事我们骊山该如何应对?”
上官仪先是一叹,随着骊山的变化往后的麻烦事只会是更多,淡淡言道:“无妨,置之不理便好。”
李泰不解疑惑,“嗯?”
给了李泰一个肯定的眼神,上官仪点头道:“对。”
听他这般肯定,李泰便又思忖了片刻,随后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今天还要忙着调度工厂人手,还有一堆事要忙。
长安城内,房玄龄坐在中书省内看了告骊山欺凌商贾的奏章,对这件事也是一笑置之。
房玄龄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地重要,或者说有那么地严重。
商贾胆敢告骊山?本就是几个商贾的一家之言。
且不说这些商贾背后有没有人操纵,此事都没这么简单。
房玄龄看向眼前的马周与张行成,他颔首道:“你们二人觉得老夫要因为商贾的委屈去为难骊山吗?”
马周是个受人举荐幸进的臣子,在朝中与张行成这般的前隋就入仕的人不同,在御史台任职,他在政事上比其他人更积极。
“房相,下官以为骊山与商贾之争,朝中可坐视之,看往后形势”
张行成听了他的话,也是皱眉思量,这马周说是要坐视骊山与商贾之争未免太过放任。
不过自洛阳的白糖案之后,马周在朝中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现在能够在中书省与房相说话,也是因为他当初的功绩。
后又去了赵郡李家追查,如今才回朝中受陛下的赏识。
见房相看向自己,张行成连忙道:“下官以为马御史之言有失妥当。”
房玄龄颔首道:“你但说无妨。”
“喏。”张行成年近五十,目光依旧锐利,他躬身道:“骊山欺凌商贾没有确凿的证据,若要明说不过是商贾与骊山的利益之争,骊山货物廉价是惠于坊民的,而骊山经营至今数年以来一直如此。”
“下官疑惑的是为何商贾会在这个时候状告骊山,却在早几年一直不作声,这些商贾的背后多半是有人指使。”
马周沉默着没有言语。
房玄龄打量着俩人,低声道:“马周,你带人去查查,这些商贾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如此一件事,张行成分析得更有道理。
马周躬身行礼,后又脚步匆匆。
房玄龄依旧端坐着,喝着茶水。
等马周离开了中书省,张行成上前两步小声道:“房相,马周功利心太重。”
房玄龄点头道:“看得出来。”
“当真要此人去查问吗?”
“难道要置之不理吗?”房玄龄冷哼一声,又道:“不过是些躲在暗处不敢出面的人在借风使力而已。”
“原来房相早就看明白了。”
“盯着此事便可,朝中暂且先不做决断。”
房玄龄坐在相位上,所在位置所考虑的自然比他们要多。
也不敢再多问了,张行成躬身退下。
不多时,魏征回到中书省,要了几份卷宗。
“老夫听闻有商贾状告骊山?”
房玄龄和善地笑着,“不是多大的一件事,让马周去查问了。”
“嗯。”魏征点头,便带着卷宗又匆匆离开了。
房玄龄也站起身走出了中书省,他从中书省一路走出了皇城,在朱雀门下停住脚步,心中思量着眼下的朝堂的形势。
河西走廊的税法给朝中带来了启发。
朝中可以举一反三,用在各处。
从张阳在朝中任职,除却他在礼部行事的所作所为,对朝政倒是涉及甚少。
而这一次的税法,才让房玄龄觉得张阳的这等才能已经到了惊艳的地步。
以为觉得张阳有远见少才干。
他继续迈开脚步朝着家中走去。
在家中,房玄龄见到儿子房遗直正在收拾着书房。
“父亲。”房遗直连忙道:“待孩儿收拾好书房。”
房玄龄颔首道:“明日下了早朝你与老夫走一趟骊山。”
这让房遗直有些意外,不解道:“是因为商贾状告骊山之事?”
“你也听闻了?”
“崇德坊有不少人议论。”
“朝中有许多事比这一次商贾之争更加重要,反倒事关骊山他们倒很有兴致。”
房遗直解释道:“那张阳写过红楼,后又因一篇狂人日记掀起波澜,此人被世家视为仇敌,被士族视为异类,如此人物但凡有事,便会引起众多的议论。”
房玄龄颔首点头,笑道:“是呀,他们都盯着骊山,想要看看张阳这次要怎么做。”
“父亲此去骊山是担心张阳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连你都觉得此次商贾之争不简单是吗?”
房遗直点头道:“商贾没有永业的田亩,更不要说入仕了,儿臣以为此事另有缘由。”
“当初陛下默许张阳离开朝堂,老夫那时什么都没说,有人问,陛下是否对张阳太过眷顾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房遗直又道:“其实父亲很赏识他,只不过张阳需要磨去棱角,一个年轻人有如此才能,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当在朝堂上一往无前,偏偏却在这时离开。”
“不是父亲什么都不说,而是连父亲都觉得张阳就像是一块璞玉,这块璞玉需要打磨,需要磨去一些不如意的地方,如此这块璞玉才能为朝中所用。”
“父亲是希望张阳离开朝堂的这些时日可以好好沉淀,这些年的积累也足够他一个生涩少年蜕变到一个合格的中书省接班人。”
说罢,房遗直连忙行礼道:“孩儿言多有失。”
房玄龄闭目没有讲话,其实房遗直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只可惜他是自己的孩子,是当朝房相的孩子。
他的才能注定不能展现于人前,也不能在朝堂上立足。
笑容中带着一些亏欠和无奈,房玄龄又道:“早点休息吧。”
“喏。”
商贾之争朝中还未表态,坊间的议论更加议论。
其实从今年的三月开始骊山就没有再向长安城供货了,听说是骊山正在大动土木改建。
陛下正在修凿太液池,骊山也这个时候改建,倒是一件稀奇事情。
而原本的黄河水涝之事反倒是没有太多人议论了。
房玄龄路过崇德坊,在路过外交院的时候看了一眼来往忙碌的官吏。
张阳的才能比之前预想的更好,更重要的是在他的麾下很多的青年才俊。
礼部有如此班底如何不让人羡慕。
如果张阳可以回到朝堂,带来可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可以组建一个班子。
唯独让房玄龄不满意的是,张阳经营骊山却只是为了钱财。
房玄龄出了春明门,坐上了前往骊山的马车。
这两日雨水停歇了,官道上的行人也越多了,马车来到骊山时已经过了晌午。
向村子里的侍卫禀报了来意,是李靖亲自来迎接。
“药师,近来可好?”
房玄龄摆手笑道:“也就那样,朝中要忧虑的事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