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张阳突然笑了,“这位老先生,你真是糊涂了!在下以为此番为世家开脱是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言!”
“你!何来无君无父,黄口小儿你有何资格与老夫论忠孝!”
张阳站在殿前看着漫天的风雪,“老先生啊,在下确实没有资格论忠孝,但老先生有这个资格吗?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当走正道,行正义之事。”
“我等生于斯,长于斯!就算是科举落弟,但无时无刻不敢忘国,不敢忘祖宗先烈,当回报社稷不负此生苦读之功。”
“而世家窃取社稷成果,对社稷敲骨吸髓!他们才是巧取豪夺的贼!试问尔等读圣贤书之人,该当与这等恶人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科举能够传世!为何不能延续!”张阳目光盯着对方放缓语气,慢声道:“若不能给天下人一个清明世道,就是因为有尔等不忠不孝,无君无父之人!你们为贼说话!为贼开脱,你能理直气壮地与在下说忠孝二字吗?”
话语响彻太极殿,李世民坐在帷帐后安静听着,手里拿着一卷书,听着太极殿的热闹,悠哉地吃着果干。
又有三两老先生当场气晕厥,卢照邻连忙带着人去按住人中。
“老夫问你!士族如何得罪你了,你好大的胆子敢论忠孝。”
张阳挥袖道:“诸位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恶行吗?他们将良田据为己有,他们将士子圈养,控制书籍传播,控制其言行,使世家子弟作恶多端!如说沽名钓誉,诸位与世家自然是无人能敌!”
老先生们全部站了起来,“张阳,你说谁沽名钓誉!”
“老夫与你拼了!”
眼看殿内要出乱子,李世民还坐得悠闲,脸上带着笑意。
侍卫急匆匆走入殿中,拦住了就要冲上前与张阳拼命的老先生。
张阳带着讥讽的面容看着眼前众多老人家,“要说沽名钓誉,世家门阀天下第一!但要说开疆拓土,镇守边关,为民做实事,为民建福祉,世家门阀一无是处,让人笑掉大牙!”
第五百二十八章 风雪依旧
“而诸位枉读一辈子的圣贤书,却只能做个夸夸其谈之辈,对世家恶行闭目塞听,视而不见!”
老先生们几乎都快疯了,他们跺脚哀叹,又怒声咒骂!
“张阳!难道你没有私心吗?你建设骊山大肆敛财!”
再次向众人行礼,张阳揣着手直起身子,“诸位啊,快点醒悟吧,你们睁开眼看看洛阳正在发生的事情,看一看这世上有多少贫寒学子投状无门,他们在浮尘中抬不起头,一生找不到出路,你们可曾想过。”
“世家这座大山压在社稷之上多久了,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他们轻家国重利益,他们罔顾社稷而建立自己的护城河,他们才是要割据一方的贼呀。”
从张阳开始与这些老先生争辩,没有向世家退让一步,也没有让科举退让一步。
坐在帷帐后的李世民站起身,从太极殿的后方离开。
长孙无忌看着怒火中烧的众多老先生,招手示意李君羡过来,他低声嘱咐道:“把这些老先生带回别院,让太医署派三两名医官看护,切莫让他们离开,也不要让他们接触他们。”
“喏。”
赵国公眼下只能将他们保护起来,这些老先生离开太极殿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人还未离开太极殿,此次殿内的争辩已经传了出去。
看着这些老人家一个个还在叫骂着离开,张阳站在原地看向被扶着离开的老先生,“沈老先生此刻想必也明白了吧。”
老先生们有的耷拉着脸,有的还怒火中烧。
一场争辩告一段落。
此次是对方轻敌了。
房玄龄神色担忧,“想必不用半月,山东一片士族都会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
长孙无忌一脸的凝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公公快步走来,“陛下请张侍郎去甘露殿一趟。”
长孙无忌点头道:“你且去,这里的事老夫会让人安排的。”
张阳闻言点头,跟着王公公的脚步离开。
走出太极殿,冷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这雪越下越大,风也更大了。
“老王,陛下找我何事?”
王公公笑道:“都说多少次了,老奴是万万不能问陛下心思的。”
看他不依不饶,他又道:“哎呀……张侍郎总是为难老奴,老奴只能告诉张侍郎,陛下的心情很不错。”
“多谢老王指教。”张阳笑着点头。
不知不觉大雪下了一天,甘露殿前的积雪很厚,宫人清扫出一条小道。
“姐夫!”李丽质带着李治刚从甘露殿出来蹦跳着走上前。
“长乐公主,尚书省最近如何了?”
“尚书省也无事,就是每天带弟弟妹妹去整理一番。”李丽质从弟弟李治手中拿过一卷书,“姐夫请看,稚奴做的实验过程。”
张阳拿过书卷打开看着,李治用杠杆原理结合气压的关系,将水井的抽水泵改装一下。
看着图纸,一个巨大的拉杆成了抽水的把手。
李治解释道:“姐夫,我这样设计是否可以在取水时候更省力一些。”
张阳笑道:“晋王殿下可以试试。”
李丽质叹道,“我也劝稚奴了,他就是不服气,还要费心思去建造这个东西。”
张阳将册子交还,“你们父皇有正事找我谈,我改日再来教你们。”
“好。”李治回答得响亮。
“姐夫,我们先回立政殿了。”
“嗯。”
姐弟俩小声议论着离开。
甘露殿内总是很昏暗,在外面也只能看到其中点燃的油灯,房屋并不高,窗户也不宽敞,殿内的采光也差。
张阳拍去身上的些许积雪,走入殿中。
“不用多礼了。”
还未行礼就听到了陛下的声音。
李世民看着书卷头也不抬,“赐座。”
王公公殷勤地搬来椅子。
先是坐下来,张阳又接过茶水,君臣俩人相顾无言。
安静了许久,李世民终于把手中的书卷看完了,“这是你们外交院送来的第三卷地理。”
张阳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
“其中描述了吐蕃雪山的情况,还有波斯的风土人情,大食真的很强大吗?”
“外交院的许侍郎正在接触大食人,过些天会与陛下禀报的。”
李世民站起身将书卷放到一旁的书架上,“朕刚听到殿外你与丽质她们讲话,朕的这些儿女都很倚重你这个姐夫。”
“是弟弟妹妹,臣自然要照顾。”
“嗯。”皇帝先是赞同地点头,他重新坐下来,“张公瑾的身体最近如何了。”
“老师的身体说不上恶化,但顽疾难除,终究会拖累脏腑。”
“他还能活多久?”
皇帝问话直截了当,这么问多少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张阳啧舌道:“不清楚,现在只能靠药物调理,若不恶化还可以撑几年,主要是骊山环境很好。”
又侧面看向一旁的老王,接着道:“骊山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臣建议老王以后可以也可以来骊山养老。”
老王不停使着眼神,又面对陛下只能低头垂眼,一时间神情很是纠结,想笑笑不出,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李世民都看在眼前,“宫里上上下下的事,还要仰仗他,朕不能将他交给你。”
张阳喝着茶水,宫里的茶水总是泡得很浓,以前也喝过宫里的茶水,陛下用茶似乎是越来越浓了。
“陛下,若是将来老王老眼昏花不能为陛下左右,也可以送来骊山,臣可以等不着急。”
李世民稍稍点头,“你听到了吗?张阳很是惦念你。”
王公公连连行礼,“陛下,莫要取笑老奴了,老奴此生皆在陛下左右。”
张阳还是一脸的笑容,“我都说了,我可以等的。”
这话让老王将姿态放得更低。
“陛下,我听文本兄说,只要摆平了那些老先生以后钱饷的事情就不与我计较。”
李世民点头,“朕确实说过。”
“那眼下……”
“那些老先生不是还没离开长安城吗?你着急什么?”
没有字据,没有旨意,只是皇帝的口头承诺,他要是翻脸不认,也拿皇帝没有办法,难不成在承天门前喊冤吗?
皇帝不靠谱呐。
岑文本匆匆入殿,“陛下,这次商议的内容都已经记录下了,还有房相与赵国公旁听,还请陛下过目。”
张阳翘腿侧靠着椅子的扶手,“文本兄,你害我不浅。”
岑文本无奈道:“朝中诸事从来不是下官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有决议也是中书省上下一起来决定的。”
“你们整个中书省都在害我。”
“张侍郎在太极殿一番话,荡气回肠,很快全长安的读书人和生员都会知道的。”
张阳扶着额头,“知道了之后来杀我吗?”
“张侍郎说笑了,此刻弘文馆已经是一片欢呼声,众多生员已经站在朱雀门前,顶着风雪要来给张侍郎行礼。”
李世民过了一遍商议的记录,“既然已经向那些老先生讲清楚朝中的立场,往后的安排可有?”
张阳看向岑文本。
对方也没有回话。
“岑文本你先退下吧。”
“喏。”
殿外的风雪依旧,张阳又瞧了一眼老王,此刻他低头看地面,犹如石化一动不动。
要不是看他呼吸在起伏,还以为他是一个雕像。
“朕问你,骊山的准备得如何了。”
“我要说骊山还没准备好也不行了,现在存有的纸张不少,新的流水线也可以投入生产了,可以刊印万册书籍。”
李世民放下这卷商议记录,将它搁在桌案上,“万册不够,朕要十万册。”
“朝中给钱吗?”
张阳当即反问道,“我们骊山印书也是有成本的,就算是我们不挣钱了,至少让我回本,陛下也不想看着骊山垮了吧。”
“你不是惦记河西走廊的赋税吗?朕再多给你三成。”
张阳心中盘算,“也就是八成赋税?”
皇帝黑着脸,眼神中似乎在说都给你八成了你还想要多少?
反正宫里也没有钱,只好将未来的河西走廊赋税许诺给骊山,而且河西走廊正在建设,想要有所赋税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情。
“陛下,臣还有一个要求。”
李世民点头,“你但说无妨。”
张阳换了一个坐姿,“首先河西走廊的赋税由骊山来定,尤其是关外货物来往,其次河西走廊建设成本与骊山平摊,并且骊山有决定货物流通多少的权力。”
“你想如何定赋税?”
“商税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等我们制定好了书写奏章会呈给陛下。”
“也好,反正你与玥儿随时可以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