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箭矢飞过,直直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豹大惊,转身就跑,刘长纵马追赶在它的身后,刘长连续再射,射了几发,准头都不是很好,刘长沉不住气,还没瞄准就容易射击,这让他的命中率很是感人,豹四处逃窜,刘长看到自己数次都没有射中,而豹就要消失在灌木之中,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猛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着豹的方向丢出了手里的长矛。
随着一声哀嚎,那豹直接被钉在了地上,扑腾了几下,随即倒地不起。
刘长大喜,上前,踹了几脚,骂道:“让你再跑!”
将士们这才追上了大王,纷纷站在刘长的身边,“大王神射...额..大王神掷!”
刘长仰头大笑,如今的各地,尚且还有猛兽出没,有的会害人,有的则是伤家畜,因此,猛兽也是大害,当然,在晋阳这样百姓较多的地区,猛兽还是比较少的,只是在上党太原的某些山林之中,还常常有猛兽来害人。
而这些猛兽若是袭击了家畜,它们往往不会见好就收,反而是要咬死所有的牲畜,再带走其中一只....因为长期与匈奴作战,唐国的畜牧业非常的发达,有大量的牛羊,马,还有豚,鸡等,每次斩获的物资,刘长都是喜欢散发给各地百姓,让他们去养。这大概也是唐人好战的原因了,参战的能拿到爵位,就是没有参战的百姓,也能分到好处。
刘长在唐国深得民心,一方面是因为他本人的勇武,在唐国口口相传,感染了太多神秘色彩,另外一方面,就是刘长对百姓还不错,可能不如赵王吴王他们,因为刘长常常征发徭役,又是修路,又是修城,又是运粮...可他不白用啊,给唐王做事,那是可以吃肉的。反而像赵王,赵王对百姓是很好,可赵国百姓依旧吃不饱。
刘长令人收起了尸体,傲然的问道:“还有没有奏表?”
刘长之所以来这里狩猎,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接到了地方的奏表,说有猛兽害人,这才前来消灭猛兽,栾布摇了摇头,“没有了...都被大王杀干净了..大王该回去了。”
“大王...若是过度的杀害这些猛兽,那其他动物便没有了天敌,野兔之类,会危害耕地...”
栾布劝说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寡人知道了!”
“赵王有使者前来吗?”
“尚且没有。”
刘长骑上了骏马,带着众人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栾布低声说道:“大王,赵王先前曾帮助唐国出兵,伤亡惨重...万余人全部死在了前线...我们应当有所补偿才是。”
“寡人知道。”
“这次燕国要出征辽东,庙堂能应允,也是因为大王的原因...我看燕王这个人,虽与您亲近,但是他与诸王不合,雄心勃勃...”
“怎么,你觉得燕王要谋反吗?”
“这倒不会...燕王虽武断,却连六驾之车都不曾坐过...不曾有僭越的行为。”
刘长总觉得栾布这句话别有他意。
“只是,燕王穷兵黩武,绝非是善事...等到会见的时候,请大王缓一缓,我看他有逼迫大王进位的想法,这是很危险的...张不疑不过是一个廷尉,便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做不了什么,可燕王的国家虽然虚弱,那也是一方诸侯...”
“寡人知道!你放心吧!”
他们边说边聊,进了城,刘长不喜欢狩猎的时候被人打扰,因此都是便装,除了地方的县令,没有人知道他是王,他到各地打猎,也是喜欢给自己编造身份,就说自己乃是太尉家的子辈。
“大王,还有夏无且的那件事...方才来了书信,说庙堂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派人询问是否能将扁鹊的书抄写一份,送到长安去...”
“哈哈哈,长安的群贤也上了当?难道连陈平都被骗了?”
“是周相。”
“哎,这个老头啊,这老头就是直,你知道吧,太老实了...”
刘长下了马,来到了一家酒肆前,跟卖酒的美妇人要了些酒水,便继续跟栾布说道:“就把寡人的想法告诉他们,让庙堂也学习,多培养些医,这不比收税好多了吗?这庙堂做什么事都比我们慢一步!”
刘长说着,又看向了面前的美妇人,笑着问道:“好美的女人,怎么会在这里孤身卖酒呢?”
栾布脸一黑,转身头去,不看这昏君。
那美妇人也不拘束,笑着说道:“只因没有遇到君这样的良人,因而孤身。”
“哦?你是哪里人啊?”
“便是本地的...修!不要跑太远!”
美妇人说着,便朝着远处的儿子叫了起来,刘长看了一眼那孩子,还不到十岁,模样却有些眼熟...刘长笑着问道:“他的阿父呢?”
美妇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悦,骂道:“哼,就当死了。”
“我第一个良人死在了战场,后有贵人来到这里...哄骗了我,恩爱了数月,便消失了...后来便有了这个孩子...好在他留下了些钱财,好让我继续持家...”
刘长看着那孩子,狐疑的问道:“那个骗了你的人,是不是长得很白,年纪有些大,留着长须,身材伟岸,说起话来总是大义凌然?”
美妇人大惊,问道:“正是如此,您难道认识他?”
“好嘛...还真是啊...哎,这人啊,简直了...栾布,把那人的地址告诉这位夫人...算了,这样吧,您直接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那人,这里的生意....”
美妇人急忙说道:“这里的事情,我可以交给弟弟来办,他在哪里?”
“不远,就在晋阳!”
........
“师父!!”
当刘长一头扎进了张苍府的时候,跟在刘长身后的栾布却愣住了。
张苍的府邸平日里总是关着门的,处置什么政务也不是在私宅里,除却少数几个人,基本都不知道府内的情况,而栾布就是第一次前来,当他跟着大王走进府的时候,处处都是莺歌燕舞,怎么说呢,到处都是女子。
有的三三成群,坐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有的则是在散步...这么放眼看去,你都数不清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很快就有人来迎接他们,这是几个年轻人,栾布原先以为是下人,可从大王与他们的对话里看,他们都是张苍的儿子。
这么一路朝着内院走去,所能看到的都是女子了。
栾布也数不清有多少,反正绝对是在一百人以上的,至于孩子那就更多了,院落里有孩子四处跑着玩耍,都可以在这里搞个国学了...而那位美妇人也是跟在他们的身后,当张苍衣衫不整的前来迎接的时候,美妇人却死死盯着他,骂道:“你何以负我?!”
张苍抬起头来,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妇人,她身边的孩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你们且去休息,稍后我会去找你们的。”
美妇人还想说话,可看到这府邸格外奢华,心里还是露了怯,在张苍儿子的带领下,带着孩子离开了此处。
张苍让刘长坐在上位,自己和栾布坐在了他的身旁,随即长叹了一声,说道:“大王啊...为王者,应当关心家国大事,怎么可以总是外出狩猎游玩呢?”
“师父是怕我再带人回来吧?”
“大王出去也就算了,每次出去都给我带人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师父还怨我?!寡人还想问您呢,为何寡人去哪里游玩都能碰到您的老相识?寡人现在上路,看到的孩子几乎都像您!”
张苍清了清嗓子,说道:“这都是我年轻时候的行为,当时年幼,不明事理。”
“年轻时的事??寡人方才还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婴儿!”
“咳,大王因何事来找臣呢?”
.......
“还是屯田的事情,这件事,师父您可拖了好长一段时日了,该有个结果了吧?”
“欲速则不达。”
张苍平静的说道:“已近春时,在这个时候,迁徙大量的民众赶往朔方等地,在这里开垦屯田,这一定是赶不上的,只能是在今年秋收之后,再做打算了,在那之前,臣会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好,这件事寡人可以等,那在到朔方的路上修建驿舍的事情,您为何也不动手呢?”
“因为不确定建城的大概,因此还不能动手...”
张苍不慌不忙的说着,这位国相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偷懒了,只要刘长不逼,他做事就绝对不急,刘长甚至觉得,若是自己早来唐国十年,说不定唐国实力已经是现在的十倍了。
刘长板着脸,严肃的说道:“寡人是要看到成果的...寡人所要求的事情,张相若是不让寡人看到成果,寡人便要为您特意修建一座府邸,让您独自在那府邸内办公,十月不许出门!!”
“大王,臣定然做好。”
刘长又吩咐了几句,这才严肃的说道:“师父啊,您四处留情,不曾强迫,寡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您不能入了就走啊,这样的行为,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丈夫....生子却不养,这是要遭天谴的!”
“臣领命!”
刘长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当他们走出来之后,栾布这才狐疑的问道:“张相到底有多少妾室?”
“明面上的有百余人,各地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他有多少孩子呢?”
“我怎么知道,我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栾布却摇了摇头,“张相有负大儒之名...难怪先前多次入狱。”
刘长感慨道:“张苍来到唐国,唐国大治,他很多的政策,救活了近百万的百姓,有大功,可他总是四处留情,一旦对方有了身孕,便不再亲近...若是张相能管好自己,或许他的名望不会低于萧相,奈何啊。”
两人回到了王宫,张不疑却早已在王宫门口等待着。
“大王!”
刘长让他跟上,进了王宫,让众人离开,只剩下了张不疑一个人,张不疑拿出了奏表,放在了刘长的面前,认真的说道:“大王,您不在的这段时日里,臣又抓捕了几个奸贼,这些是各地送来的案件,都已经办理...”
张不疑为刘长讲述了起来,这厮若是不算反骨的话,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他总是精力无限,跟张苍相反,急着去建立功名,忙于国事,不顾私情,行事果断,确实是个能臣。
“这比起原先还是好了很多,唐国百姓大多凶恶,因小事而杀人者常有...如今杀人等事越来越少,盗窃也几乎没有...多数案件都与商贸有关,有哄抬价格的,有以次充好的,有偏财的...”,用后来人的话来说,就是刑事犯罪正在降低,而商业欺诈等犯罪却在不断的增加。
刘长认真的点着头。
张不疑随即又说道:“绣衣有报...”
他再次拿出了奏表,这一次就不是案件了,而是些大臣们的事情,唐国的绣衣,目前是张不疑来负责的,为唐王之耳目,监察群臣,刘长之所以让张不疑担任廷尉,就是因为张不疑这个人忠心耿耿,是大唐罕见的大忠诚,值得信任!
“大王,这些都是些奸贼...他们居然敢在私下里非议大王,还说大王急着修建道路城池,不体恤民力..像这样的奸臣,就应当被诛杀...还有这些,这些都是忠良之士,这几位甚至想要联合上书,劝说大王在晋阳修建大王宫,觉得如今的王宫配不上大王...”
刘长迟疑了片刻,这奸贼和忠良是不是该换个位?
“不疑啊...人家想要指责寡人做的不对,怎么就是奸贼呢?想要上书让寡人修建王宫,难道就是忠良吗?”
“不要看他们对寡人的态度,多去看他们私下里是否作恶,是否欺压百姓....”
“唯!”
“对了,大王,侍御史邹量弹劾廷尉,说廷尉所制定的刑法重与庙堂所规定的,说大王自设法度,藐视庙堂,以肉刑为重,不行仁义之政....”
“哦?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廷尉大牢。”
“胡闹!!人家说了你几句,你就把人家给丢进大牢里?”
“他弹劾廷尉倒是无碍,只是他污蔑大王,臣绝不轻饶!”
“赶紧把人给放出去!”
“唯!”
刘长抚摸着下巴,“人家说的也对...唐国的刑法确实比其他地方都重...可这也没办法啊,我唐国的百姓素来勇武好斗,若不以重刑压制,那怎么办呢?同样是私斗,长安能发生一例,我唐国就能发生一百例...寡人若是跟长安那样,私斗只是赔点钱,那还了得...地方官吏每天就是要去抓私斗了...这也得因地制宜啊。”
“大王英明!当真如此!”
“不疑啊,你其他事都处理的不错,但是啊...可不能胡乱抓人啊...我看你啊,真是越来越像宣义了!”
“先前樊伉还跟我抱怨,说他回家休息的时候纵车返回,就被你带走,关了三天...”
张不疑认真的说道:“大王,身为廷尉,若是不能严厉治法,那就不能服众。”
“哦?寡人的不疑终于也变成了一代贤臣了啊!不过,下次再遇到邹量那样的事情,不要直接抓人!”
“大王,臣也是按着律法来办事,他若是上书大王,直言不讳,臣不会抓他,可他对他人如此言语,那就不行。”
刘长惊讶的发现,自家这位反骨居然还成熟了不少,如此下去,或许还真的能接过留侯的旗,就算建不了留侯那样的功,也能青史留名,成为一代贤臣。
刘长开心的说道:“臣随其君,有寡人这样贤明的王,群臣也能成为贤明的大臣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夏无且派人来禀告,说是召集了一批医家大贤前来拜见大王。
刘长这段时日里要做的事情很多,先前燕王要借周勃,随后上书庙堂,请求讨伐胡人,长安答应了他,并且让唐王来负责这件事,唐,赵,燕三国一起来决定,因此,刘长还要跟两位大王见个面,商讨一下出兵和分..分战利品的事情。唐王可不是二八开能打发走的,虽然兵是燕国出的,将是赵国出的,可唐国还是要吃大头。
谁不知道这北地是长老爷说了算的。
除却这件事,还有就是医家们的事情。夏无且以参观扁鹊医书的名医将那些医家骗到了唐国,光骗来可还不行,还得想办法让他们留下来。
赵王那里还没有消息,他的国相几户都变成了共享国相,刘长开辟了乞讨式治国的理念,而如意则是开辟了一条借国相式的治国理念,别看他先前的士卒全军覆灭,可唐国的援助那是不少的,在击败敌人之后,刘长一次性送了十万头牲畜给赵国,还送去了铁器,农具等物资,虽然这些也抵不上人命,可好歹能让其他的赵国人活下去。
何况这次燕国只是要将,不要士卒。
不过,现在还是先见过这些医家们再说。
很快,夏无且就带着这些人走了进来,当他们走进王宫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急忙拜见了唐王,刘长则是打量着这些人,笑着说道:“诸公能前来唐国,为寡人效力,寡人实在是开心啊,来人啊!赏!”
听到刘长的话,几个医家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医家大声说道:“我才疏学浅,这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求学,没有什么本事可以辅佐大王!”
“哈哈哈,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天下有名的大医,您何必如此自谦呢?”
“我在地方上,救济贫穷的百姓,我的医术,只能治好黔首之疾,却治不好王侯!”
那人态度非常的坚决,眼里满是对王侯们的不屑。
“寡人可不是让你来治王侯的!”
“何况,既然到了唐国,那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你若是不肯,寡人..寡人便去杀了晋阳附近的樵夫,以此泄愤!!”
淳于意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位暴君,这特么关樵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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