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积成山的尸骨，散发的浓郁的血腥味，徘徊在枯藤老树之上的乌鸦，时不时的观望着过往的生灵。

　　鲜血染红了大地，天地都在发出哭泣的哀鸣，硝烟弥漫之中，赫然一副人间炼狱的场景。

　　“道！到底什么才是我心中的道？”

　　“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所谓的无上荣誉，而苦苦追寻半生。”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天道，不在于你拥有怎样的力量，而在于你能对这个世界，做什么……”

　　“我错了！师尊也错了……”

　　“我们所坚持的天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们远离世俗太久了！以至于我们都忘记了，修道的初心，修行的本质。”

　　萧锦瑟行走在荒凉凄惨的古战场之上，连续的在否定自己，质疑自己。

　　走着走着，似乎……天地间形成了一股奇怪的力量，随着风声越来月大，逐渐变成了一个漩涡。

　　你所坚持的道，到底是什么？

　　萧锦瑟体内的道胎，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在他见识到种种人间悲惨的画面之后，逐渐有了一丝红尘的气息。

　　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时间！秩序……所谓剑域，不过是两者之中取，那么天道的法则，又是什么呢？”

　　走着走着，萧锦瑟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紧闭着双眼，似乎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之中。

　　“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叶秋又对他说了什么，怎么感觉他整个人一会疯癫，一会迷茫，如今又好似一朝顿悟一般，好奇怪啊。”

　　场外，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行事古怪的萧锦瑟，完全搞不懂他到底在干嘛。

　　而天封道长，此刻的脸色，也是一脸苍白，甚至是挣扎。

　　他看着剑域之中的爱徒，内心无比的挣扎，愤怒，可是……在冷静之后，他好像又释怀了，无奈的低下了头。

　　他看出来了，在叶秋说了那一番奇怪的话后，萧锦瑟就进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从那一刻开始，天封道长就明白，萧锦瑟已经背离了他所坚持的天道，道心首次发生了变质。

　　所以，一开始的他，是愤怒！极度的愤怒，他认为，他坚持了一生的天道，不可能有错。

　　可是在短暂的冷静之后，他又开始反思。

　　“难道，老夫真的错了？”

　　当年，大长老也曾说过他的错误，只是他不认可大长老的说法。

　　在他心中，只要他有着一颗坚定不移的决心，足够的信仰，哪怕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他一样能走出一条青光大道来。

　　可是，这百万年来，天封道长哪怕再怎么自我安慰，也该清楚了天道的不足，明白这一条路的上限。

　　就是祭道之上！

　　他花费了百万年的时间，才打破了这个境界的桎梏，成功突破。

　　而百年前，萧锦瑟就已经是祭道极境了，然而在他闭关的百年时间后，仍然没有打破这个禁锢。

　　天封道长一开始只觉得，他沉淀了太短，所以还没有到突破的契机罢了。

　　毕竟他已经证明，天道是可以突破祭道之上的，虽然花费的时间有点久。

　　可问题是，他是他，萧锦瑟是萧锦瑟！

　　天封道长有百万年的时间沉淀，可萧锦瑟没有啊！

　　这一代，仙路的角逐太激烈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慢慢磨，一旦走错了一步路，那就从此消失在这个百舸争流的时代舞台了。

　　“错了吗？”

　　“唉……”

　　神情失落，天封道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衰老了几分。

　　也许，他不应该再这么继续固执了，继续固执下去，不仅会害了他，还害了这些个把他当做父亲一样爱戴的徒弟。

　　他不想当这个罪人，虽然在天道峰，很多时候他都独断专行，经常扳着个脸。

　　可是对于这些徒弟，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师尊。

　　他已经感觉到了，在叶秋的那一番话后，萧锦瑟已然有所感悟。

　　在他所创造出来的体系之中，进一步的完善，否定了一些糟粕，慢慢的补全这所谓的残缺之法。

　　“或许我真的老了！也该是时候让位了，天道一脉，唯有在吾徒手中，才能继续发扬光大，成为补天第一脉。”

　　冷静思考了一番，天封道长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争了一辈子，到最后竟然争了个笑话。

　　真是可笑啊！

　　不管是他，还是蓝忘川，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种下了魔障。

　　此刻的萧锦瑟如此，另一边的蓝湛又何尝好到哪里去？他也同样经历了萧锦瑟类似的经历。

　　那是心的一场磨练！对于自我的认知，对于道的阐释。

　　蓝忘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没有天封道长那么固执，知错却不认错。

　　相反，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明白他所创建出来的这个体系，并不完善。

　　甚至在这方面，蓝湛的感悟比他更深，所以他能接受这样的变故。

　　第九百五十九章 身世之谜

　　“嘿嘿……臭小子！现在轮到你了。”

　　处理完萧锦瑟，叶秋转身来到了叶清玄所在的领域，看着这小子已经陷入仇恨的痛苦之中，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如果说，萧锦瑟等人，是对于道的误解，那么叶清玄最大的问题就是，仇恨，愧疚！

　　他把所有的过错，归于自己，是他害死了他哥，他娘。

　　所以他这前半生，都是在愧疚之中度过的。

　　他拼了命的修炼，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死去的大哥，和最疼爱他的娘亲。

　　所以，在看到了那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景之后，他彻底陷入了仇恨的疯狂。

　　“杀，杀，杀……”

　　撕心裂肺的嘶吼之中，叶清玄在与不存在的敌人交手，双拳不停的猛砸着结界，拳头都砸出了血。

　　但是他不知道痛苦，只知道眼前的敌人，他一定要消灭掉。

　　叶秋看了好一会，突然……他化身进入领域之中，看着那如同一头恶魔一样的青年。

　　不屑道：“废物终究是废物，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叶清玄的注意力。

　　在他的视线中，叶秋不是叶秋，而是当初促使叶族暴动的罪魁祸首，雨长生！

　　看着那一张让人恨之入骨的脸，叶清玄仇恨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老东西！给我死……”

　　猛的一拳砸来，叶清玄几乎是全力爆发，然而拳头应声而止，被叶秋轻轻的握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半步。

　　看着他那惊讶的表情，叶秋微微一笑，道：“很惊讶吗？不用惊讶，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废物，就算再给你十年，百年，你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你以为你当年为什么能活得下来？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成一个威胁。”

　　一句句杀人诛心的话说出，叶清玄整个人都崩溃了，内心防线彻底瓦解。

　　他，是废物！

　　“不，我不是废物！我不是……”

　　他使劲的摇着头，不断的否定，又不断的坚定自己的内心，整个人都陷入了矛盾之中。

　　抽身又是一招重击，叶秋轻松躲过，又道：“仇恨，已经冲昏了你的头脑，哪怕再给你万年的时间，心魔已成，你一样成不了仙。”

　　“试问，这样的你，又怎么能对我产生威胁呢？”

　　“不说别的，就以你现在的状态，要么在愤怒之中竭力而死，要么一生，都要在愧疚之中度过。”

　　“你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真实的你。”

　　叶秋继续打击他道，叶清玄彻底魔怔了。

　　疯狂的摇头，表情十分的痛苦。

　　他什么也做不了。

　　当年，若是死的那个人是他，活下来的是他哥哥，或许他哥早就把仇报了。

　　而他，蛰伏了这么多年，甚至害怕危险，不得不离开家族，在这山上苟且偷生。

　　他是个废物！他什么也做不了。

　　痛苦的表情在脸上挥之不去，叶清玄感觉呼吸都变得紧凑了起来。

　　见此，叶秋忽然变了一个形象，变成了孟天正的样子。

　　“孩子！不要让仇恨，占据你的内心，道法道，非常道！你要学会接受，学会释怀。”

　　“当年的事，错不在你！想要了解道的含义，得学会先原谅自己。”

　　叶秋不断的开解着，他知道，在短时间内，很难让叶清玄缓过来。

　　若是真有那么容易，他也不用苦苦煎熬了这么多年了。

　　看着大长老那慈祥的笑容，叶清玄愣住了，依稀记得那一年，大长老将他抱上山的画面。

　　“释怀？我真的能释怀吗？”

　　“我的一生，仇恨占据了我大半的人生，每时每刻，哪怕是在睡梦之中，我都在想，总有一天，我会血刃仇人，为娘报仇，为大哥报仇。”

　　“可是，我终究是做不到！雨族覆灭了，出手的人却不是我，就和当年一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痛苦占据了内心，叶清玄表情十分的凄惨，落寞。

　　以前报仇是他最大的信念，可随着雨族都覆灭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目标了。

　　始终支撑着他走过这么多年头的信念，虽然崩塌，他的世界，已然摧毁。

　　看见他这副模样，叶秋便知时机差不多了，随即孟天正的化身被风轻轻一吹，消散在风中。

　　而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叶秋本尊！

　　“小子！看着我……”

　　叶秋表情无比凝重的喝道，叶清玄身躯一颤，看着那一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叶秋没有回答，只是体内的气血缓慢的运行了起来。

　　片刻过后，眉目之间的那一枚王印，逐渐显现了出来。

　　这一枚王印，正是叶族传承了万万年之久的王之血统。

　　天下间，唯有叶无痕这一脉才能拥有。

　　其实在很早之前，叶秋就已经得知了真相。

　　他并不是什么孤儿，这王印也不是什么巧合。

　　上次从叶族回来之后，叶秋的脑子就一直很乱，脑海里有着许许多多残存的记忆，而记忆之中的画面，全都是关于叶族。

　　那庞大的家族，以及种种的建筑，地标，叶秋都似曾相识。

　　从那以后，叶秋就有猜测，最后他秘密前往摘星楼，找孟天正摊牌。

　　果然，不问还好，一问孟天正便知道藏不住了，这才兜底。

　　事情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当年叶族暴动，在混乱之中，孟天正兑现了诺言，保全叶族的一支血脉。

　　可是他选择的并不是叶清玄，反而是险些惨死在火海之中的叶清秋。

　　当时他用了一个瞒天过海之计，将叶清秋，也就是叶秋秘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