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将士用命,我险些死于妖孽之手。”
众人一愣:“妖孽?”
他们暂时没有怀疑,毕竟人被妖怪所伤,也会沾染妖气,不过很快就会散尽。
于是沈乐陵急切道:“是!立即派出府内部曲,先行阻挡,多备降妖手段!”
画眉公子连忙让人去取府内符纸、符箭,又让人多备朱砂等辟邪之物。
世家豪族不是什么妖怪都能侵入的,张家除了有三大法器,还有各种符纸。
测妖气的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各种抵抗法术加害,降妖镇鬼的符。
那些符纸虽然不能直接激发出攻击性法术来,但妖怪若挨着了符纸,也是够吃一壶的。
吩咐下去后,画眉公子狐疑道:“妖孽为何相助反贼?这妖孽又是从何而来,到底怎么回事?”
沈乐陵说道:“我率领五百精兵想要消灭反贼,发现对方有老祖传下的铜契,应该是张全事败了,牢山水女回来复仇。”
画眉公子听了,想要皱一皱眉头,但连忙止住,表情依旧端着,眉毛舒展,不温不火。
不过语气却相当急切:“张全竟然遗落了传家宝真是该死,还好这水妖不知死活,敢入城造乱,一定要夺回传家宝。”
沈乐陵又说道:“我没有见到牢山水女,所以也可能是其他妖怪。”
“唔,还是要小心,说不定妖怪有两个,一个正面厮杀,一个是水女,变化为人,想混入军中。”
“我等先约定一个暗号!”
画眉公子点头道:“二叔所言甚是,暗号便取‘眉如墨画’吧。”
沈乐陵眼皮微微一抽,这是什么梗。
她看着对方,的确眉如墨画,心说:这是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你美眉很好看?
无所谓了,都行。
她瞥见士人们取来了符纸,又忌惮堂上悬挂的玉箓,暗道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沈乐陵拿出军令大喝道:“我现在就去城西调兵!”
“你立即召集各坞堡的族人,带兵回援!我等定要夺回老祖遗物!”
画眉公子面对兵家大事,丝毫不慌,反问道:“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城中可是有两千精兵。”
沈乐陵大声道:“城东的五百精兵,全军覆没!城墙上的卫队也被歼灭,我们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东部城墙。”
“什么!”全场哗然,总共就两千名部曲,这就折了四分之一?
画眉公子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惨败,不过是一些贼子,竟有这么厉害?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急匆匆地提笔写下文书,立即让人送往各个坞堡。
然后唤来婢女端水净手,淡淡道:“我去请父亲出山,二叔你速去调兵。”
他扫视那些士子门生:“尔等先行一步,伏妖克贼,若能夺回铜契,记大功一件!皆赏十金,田千亩。”
“切记,若不敌,府库也不容有失,当死守以待二叔救援。”
众人连忙应喏,诸多士人带着各种符纸、符箭,率领府内数百名部曲、家兵,立即出发。
反贼从城东杀来,先要破东市,然后才能攻到府库。
最后才能到张府的豪苑,而且会先到张素问所在的东苑。
想到这,画眉公子不仅不慌,甚至有点兴奋:“竟然有贼子造反,还从东边杀来,太好了。”
他面露仰慕的神情:“终于又能见到父亲出手了,区区小贼,翻手可破之,那场面一定很美。”
第50章 就是造反
东市汇聚了华县以及周边大部分商贾,其中张家的铺子是最多的。
他们自古以来,就垄断了当地的粮食与药材,强盛时药物还远销到青州之外。
只不过现在没落,势力缩水,困于一隅之地罢了。
可即便如此,单凭这两门生意,张家的富贵也不会断。
如今疫病流行,东市药铺人满为患,甚至还额外多开了三间门铺。
出入者络绎不绝,但是却没有两种人。
一种是士人,一种是穷人。
药铺之外,百姓踌躇不前,面有菜色。
墙根与巷道间,还堆积着不少饥民,他们连踌躇的资本都没有,只是向东市里往来的豪客商贾乞讨。
但是饥民多数染了疫病,别人哪敢亲近,有条件的甚至派奴仆驱离。
“给口吃的吧……孩子已两日没进食了。”一名妇人抱着小男孩,哀声乞求。
一名身披铠甲的武士部曲见她脏兮兮,恐有疫病,呵斥道:“滚开!老子的病就是给你们染上的。”
他本来染了病,想硬抗,毕竟现在药太贵了。
可没想到病情越来越严重,只好来买药,反正他给张家卖命收入高。
但终究是一大笔钱啊,也不知道主上把这些病人都留在城里干什么。
“没病没病,贱妾已然好了,便不会再染病了,求求大人给口吃的。”妇人急忙解释。
她虽然面有菜色,但确实没病。或者说,家里就是因为买药治病而破落。
更难受的是,她病哪怕好了,还是没有收入,只因原来的雇主不再找她缝衣浣纱,家中断了生计。
“少废话。”这名武士直接走开:“主上就是太仁慈了,早该把你们全部驱离,也不至于疫病如此横行。”
小男孩忽然喊道:“疫病就是从军中传来的,我娘就是给你们洗衣染上的。”
“不可胡说!”妇人连忙抱走男孩。
但是那武士见别人因此言围观过来,顿时勃然大怒,拔刀就砍:“还敢造谣!”
刀光寒烈,倏忽而下。
不过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突然跳进场中,徒手握住了钢刀。
“嗯?”武士怒视于他,发现这少年浑身破破烂烂,鞋子都磨没了。
“什么东西!”
武士迸发真气,全力压刀。
然而连少年的皮都没破,反而少年握着刀锋,裹挟着一股恐怖的气流,反压回来。
“噗嗤!”
少年将刀背活活按进了武士的脖子,鲜血喷溅。
见有人杀了张家的部曲,周围人惊呆了。
药铺中一名中年锦衣剑客,跨步而出,冷声道:“你要造反嘛!”
说完,他愣了,只见少年不是一个人。
在少年身后,有一大群武者走来,人数众多,把路口都给堵了。
一个个身强体壮,穿着各色劲装,手持兵器,队伍排到极远处,赫然是成百上千的游侠。
他们走路尘土飞扬,咚咚作响,层层推进。
虽然没有排列什么阵型,可这么一窝蜂地走来,也是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把兵器放下!谁允许你们聚众……你给我停下!”
少年脚步不停,还握着那把刀,抬起手来就往他脸上糊。
因为之前杀得那名武士,此时还挂在刀背上,以至于他根本是在拖着一个尸体前行。
这豪横的样子,把人看愣了。
“锦绣剑法!”那中年剑客目露凶光,瞬间拔剑,一套帅气地剑法如水银泻地般使出。
嘟嘟嘟,钢剑砍在肉上,皮肉凹陷,但剑锋不入!
少年硬顶着满脸的剑影,一刀招呼过来。
“什么武功?”中年剑客心里困惑,闪身后仰,脚尖点地,飘逸滑行,轻松躲开。
乃至于还反手一剑,精准地刺中少年的眼睛!
然而惊悚的是,剑刺在眼珠子上,少年眼皮都不眨一下!
反而怒瞪着大眼珠子,身后呼啸一声,瞬间向前冲击,唰得一下直接贴到剑客脸前。
“叮!”
中年剑客亲眼见证,少年用眼珠子的薄膜,活生生顶弯了锋锐的剑锋!
以至于钢剑弯曲到极限,清脆地崩断。
这一幕,直接把中年剑客吓尿了!
“呃哎?”他的表情瞬间失控,展现出了常人难以做出的惊悚颜艺。
“噗嗤!”
少年右手呼噜一贯,捅穿了他的脖子,至此刀背上串着俩人。
“嘟嘟!”
身后又有张家的武者拿剑斩他后颈,瞬息间就已经连斩了两下。
少年周身劲气狂舞,那人只感觉眼前哗啦一下,就被一只手按在了墙上。
“呼呼呼……”那人脖子被握着,感觉自己卷在狂风之中。
“妖……呼噜噜……”
无数的劲气,猛烈抽刮,他的脸都要吹破了,刮出各种形状,整个身体都在少年的手上呼啦晃动。
这回少年右手没动,左手握着这名武者,就往刀上噗嗤一插。
一番搏杀,说起来慢,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
从头到尾,少年都是握着最初那名武士的刀锋,然后便三下五除二,一通稀里哗啦,就串上了三名武者,其中那名中年剑客,还是一流高手。
这一幕幕,直接把剩下的武者都看傻了。
就连跟少年过来的自己人,都吓到了,有个骑猴持枪的青年,忍不住摸了一下脖子。
招式太恐怖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完全是随手施为,就和瞎胡闹一样。
偏偏无比契合,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堪称天马行空,羚羊挂角。
“好……好强……”
少年身前还围着许多负责看守药材的武士,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钢刀,却踌躇不前,好像之前那群‘钱不够买药不敢进门’的百姓。
“你……你是人是妖?”
“我是贱民。”少年回答得相当老实。
少年正是炎奴,他说完,就转过身,背对着敌人。
武士们懵了,这时跟在少年身后的游侠,已经一窝蜂冲杀上来。
现场顿时一阵刀光剑影,百姓商贾皆惊吓叫喊地逃进店铺,不敢出来。
同时,炎奴已经走到妇人面前。
妇人吓坏了,紧紧抱着小男孩,小男孩倒是很大胆地看着他。
炎奴赶紧把手上的刀葫芦扔了,蹲下身露出和善地笑容,指着药铺对面的粮店:“想吃啥,去拿。”
小男孩看向母亲,妇人不敢妄动。
炎奴站起身来,走进粮店,就听见咚咚咚……
先是房梁被掀开,随后四面墙都塌了,只剩下堆积如山的粮食,暴露出来。
“这是张家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