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满屋的金属资料――他刚才看了不少其中内容,正在揣摩总结。
除去一些与外界交互的官方文件,这里面大多是一些引人遐想的硬性规则刻画,例如:“大部分生物使用名为‘薄膜’的器官接受声音。剩下的则使用‘液舱’‘花生体’‘铃铛体’做为接受器官。”
又比如:“当一个生物可以在足够的宏观时间尺度上以一定的规律和外界发生物质,能量,规则交换时,可定义其为‘活着’。”
看上去上面写的只是众所皆知的常识,有些连常识也不是,类似“向右胳膊中加入液体是有害的。”更像是某种臆断的内容也夹杂在其中。
不过这些话出现在这里的意义绝对不可能是随便写写。
以查很快捕捉到新的思路,意识到这些规则其实颇值得好好思考一下――有可能将规则记录下来(而且是留在终道之末这种特殊金属“纸”上的记录),可以提高空间内规则的坚固度。
或者这些记录和规则的设置之间,有一定的必需因果关系也不一定……
“我要在里面找什么呢?”
柯启尔困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两只手抓着一叠金属文件捧在胸前,一副刚刚被退回论文的样子一脸茫然。
“就找和终点律师相关的内容吧。”以查答道。
柯启尔乖乖地翻阅起资料来,以查转回思绪。
这些规则的记录无疑是不错的事实发现。好好研究一下,在达标的环境下做几次实验绝对能转化成理论的知识收获。
不过现在不是过度思考这些的时候――它们对目前的情况没有裨益。
“把大家的月亮还给大家。把揉皱的桌布铺好,把餐具摆在合适的位置上。难道没有妈妈教过你们吗?你们这些淘气鬼。你们这些没有妈妈的淘气鬼。”
熟悉的戏剧化的责备腔调再次响起。
位面之子真想说起话来,整个位面都听得见。他真是个发育程度远超丘比特和迪亚波罗的位面之子,能力和心理都强大的多。
理直气壮的多。
以查看了一眼透明的墙壁外。
终点律师的身影拉长了,如一道旋风般扑向战争贩子所处的位置。
刚才刺球的外表面――手拉着手的夹子状结构体们则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
昏暗的天空中那位普通的终末居民――战争贩子的身影像红色湖水中漂浮的一只小木球,看起来很弱小。
只是看起来弱小。
以查重新把目光放在眼前的金属资料上。
不管怎么说,柯启尔的意思他完全同意。
分两种可能:
第一种,战争贩子为终点律师准备了一个陷阱。
他早知道这位位面之子才是己方行动最后,也是最大的障碍。
终点律师第二喜欢大家在同一张桌子上规规矩矩的游戏;
第一喜欢其他玩家必须规规矩矩的游戏,而他自己可以凭借各种借口为所欲为;
而他最不喜欢的,一定是任何企图在牌桌上站起来,或者掀桌子的行为。
目前正在“倒转终末计划”的两位殉道者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甚至从物理到抽象意义上都是如此,达到了高度统一。
所以终点律师肯定会来干涉他们的行动。
所以大家都知道终点律师肯定会来干涉他们的行动。
毕竟一位这样有足够力量去实现自己的野心,有足够野心指挥自己的力量,热爱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的位面之子,在任何的预备作战计划里都不可能会是被忽略的因素。
位面之子不是普通的位面居民可以对付的。
所以战争贩子提前找到了“阴谋的黑影”,并控制利用,等的就是终点律师来干涉他们的行动。
第二种,陷阱依旧。但陷阱由“阴谋的黑影”引导设置。
不管怎样。
现在终点律师来了。
正准备干涉战争贩子和造陆师的行动。
鲜红烟雾像是在水里滴开的墨水,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眨眼间便在十弯月牙下形成了厚厚的血色云层。
终点律师还未展现出他真正的面目――他轻松地化在云雾之中,拍出一阵阵红色的激流。
战争贩子不住躲闪,还是正中了一下,像个被脏水打湿的苍蝇一样不住摇晃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击落。
听不到战争贩子的声音。
但他一定发表了什么言论。
只听终点律师尖声回应: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他小小地停顿了一下――可能是为了营造某种抑扬顿挫的效果,大声补充道:
“淘气鬼们,需要我提醒你们吗?对我们和睦共处,劳取有序,欣欣向荣的终道之末家园,你们已经犯下了最大的邪恶。
你们竟然想改变它!你们对我的土地犯下了最大的邪恶!
土地是大家的土地!大家的土地是我的土地!
最大的邪恶解放了最大的正义。最大的正义也属于我。
在最大的正义面前,所有的商谈都没有意义,面对全部的我吧!噢!”
话音刚停,厚厚的鲜红云层中爆发一阵滔天巨浪,直接将战争贩子身影盖顶淹了过去!
萝卜。以查想。
“有了!有了有了!”柯启尔拽回了他的思绪――天使正死命挥舞着手中的一张金属薄片连声叫道。
他的脸色在昏黄月光下依旧惨白,金色眼睛睁的像两颗内嵌着巨大珍珠的黄水晶。
以查一把抓过他手中的那张金属页。
一行恶黄色的小字映入眼帘。
“‘正义’之名是有害的。‘正义’之心是有害的。‘正义’会消散在虚无中。‘正义’的主体将会被它所轻视的存在捕捉。”
第239章 不速之客
昏暗的深黄的天幕。
厚厚的云层――凝聚成浓烈的鲜红身影。刚被鲜红云层吞没的破烂小木球化作一撮灰黑的粉末,随着气流飘散无影。
终点律师反身向月亮们飞去。
背景寂静。
除了他在尖声大笑。
十弯更昏暗的深黄的月牙被那个红色的,天神般的身影缓缓拖动,一片混沌的天空被刻下十道瘀伤颜色的深痕。
他们正专注望着那里的时候――
门外响起“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柯启尔仓皇地望向以查。
“进。”以查放下手中的东西。
夹子女郎们走了进来,一边三个,长得一模一样。是刚刚终点律师带来的那些,原来到这儿来了。
“请跟我们走。”为首的那位女郎上前。
“就走?不在这呆一会儿?”以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笑嘻嘻地说。
“父亲让我们专程来请你。”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柯启尔先是讶然地向外看了一眼,很快想通。
终点律师作为终末之子,对于终道之末自然有一些特殊感应。
因此他也能牵动月亮,只是原理和造陆师不一样。
不过这么看的话,终点律师对终道之末的掌控还没有到达随心所欲的程度――起码他自己无法将大陆重新翻面,要不他根本不用来找战争贩子和造陆师的麻烦。
“想不到他把多余的心思用来管我。”
以查对着夹子女郎们摇了摇手。“这里可是战争贩子的基地。我以为他是冲着这个地方来的。退一步讲,起码他也应该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地方――这里正在发生不少针对他的事情呢。”
“我们对此不能发表意见。”夹子女郎干巴巴地回答。
“你们这时候应该去帮帮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已经陷入在某种陷阱里了。”
柯启尔上前――以绝对真诚的态度,提出完全以对方角度发出的建议。“如果你们想要你们父亲好的话就去帮帮他……呃。你们是想要自己的父亲好吧?”
尽管如此,夹子女郎们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被允许,没有做出回应。
她们只是默不作声散成一个半圆,把以查和柯启尔团团围住。
不过没有立刻动手。
“不要在家庭伦理上做文章了。”
没什么可慌的,以查拍了拍柯启尔的肩膀。“在场的应该没谁擅长这个。关爱父亲还是报复父亲可能对她们而言都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管终点律师的事?但如果他被‘阴谋的黑影’污染的话……”柯启尔茫然地说。
“你觉得呢?”
“要管。”柯启尔脱口而出。他想了想,抓过那页写有“正义”相关规则的金属薄片,转头向那些围着他们的女郎递去:
“要不要看看?你们父亲目前的处境真的很不好。”
为首的女郎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对――从外形无法判断她为何能作为首领,也许仅仅是设定了第一个进门的家伙负责全部沟通工作而已。
“最起码,你们也应该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
柯启尔见状坚定起来,把那张金属页递在她们面前,柔和地道:
“你们能联络他吧?不知道你们允许不允许有自己的判断力?
终点律师曾经对我们做出了危害行为,但在泛位面级别的事件面前,我希望能提醒他这一次。为了全宇宙,他有必要保持纯净。
目前和战争贩子合作的是针对所有位面之子的阴谋一角,作为目标的其中之一,他必须躲掉这次攻击。总之这一切非常重要,非常紧急。”
为首的夹子女郎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使。不知道是无动于衷,还是正在高速对目前的事态进行无形分析。
三秒后,她伸手接过那页金属薄片。
柯启尔松了口气。
只见为首的夹子女郎垂目一扫,所有内容便纳入眼内。
她偏过头,一边耳朵上方的皮肤开始发亮。法则视野中可看见那个位置开始扩散波纹状线条。
这是要进行远程联系了。
她开口:“父……”
“等等。”
以查上前敲了一下那张金属页打断了她,然后把它自然地收入手中。
“怎么了?”柯启尔困惑地看着他。
夹子女郎也木木的呆立在原地,动作停止。
以查没有理会他们,转头看着透明墙壁外。
拽着月亮们的红影从天空的一边到了另外一边,已经走过了难以估计的距离。
法则视野中,可见原本连接月亮阵型的微微光线变得七零八落,十弯残月的其中一头都被穿上了红色的锁链,锁在一起――让以查想起某种驱赶大量奴隶的方法。
恶黄色的月亮们就是终点律师的奴隶。
奴役月亮的红影把十根锁链的另一头背在肩上,向地表落去。
地表在颤,尖钩上的牵引的规则细绳依然存在――造陆师的力量仍然在发挥作用。
但那颤动不像之前一样地动山摇了――地面上像是压上了无形的重物,只是泛起一阵阵幅度不大的皱褶。
终点律师作为位面之子的力量抵消了造陆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