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辞职出来后才发现，没有哪个地方的人事不复杂。

　　这两块猪肉花了三十多块钱，可不能浪费了。

　　也就是今天吃下了一笔‘大业务’，他才敢奢侈一回。

　　切开术对于小诊所来说不是必备技能，学会了却可以成为近乎垄断式的独门技术。

　　赵老板的诊所做那么大，干得最多的就是给感冒病人输液，还有给老年人推销保健食品与器材。遇到严重点的伤口，快康诊所就缝合不了，更别提给病人开刀了。

　　本身小诊所的条件也不具备。

　　建立外科手术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配套的医技科室、化验的实验室都弄起来，那就不是诊所，而是一家小型医院了。

　　起码也得是乡镇卫生院、大一点的社区卫生服务站才能有这个实力。

　　李敬生的目标不高，赚点钱让诊所生存下去就行。

　　此刻用猪皮练习切开术，一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二是想着学会了切开术以后，遇到切个瘤子、排个脓啥的，都能处理。

　　小手术不需要层流手术室，只要普通手术室就行了。

　　他完全可以把治疗室当成普通手术室来使用。

　　想要达到严格的无菌要求肯定达不到，但是做小手术并不需要达到极为苛刻的无菌要求。

　　切瘤子、处理脓包，对他这种小诊所来说已经是大业务了。

　　学会了切开术，才有机会接这些大活。

　　在猪皮上画好刀位以后，一切准备就绪。

　　他右手握手术刀，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锋利，在画好的刀位上切入，然后慢慢拖刀横切。

　　“切开组织时使用手术刀腹切割，与组织平面呈45°，并有割的动作。”

　　“切开过程要保持刀刃与腹壁垂直，这样才能保持切口的两边缘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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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切，脑子里一边回忆着解剖学中关于切开表皮层的要领。

　　外科开刀与厨子切肉有很大差别。

　　厨子切肉下刀极快，往往都是一刀切到底。

　　但是哪个外科医生敢这么干，那绝对不是吓人，而是会死人。

　　外科解剖是个精细活，别看外科医生动不动就拿电钻在患者头上打孔，拿电锯割病人的胸椎骨，血腥暴力无比，那只是表现。

　　就拿剖宫产为例，任何一位专业的外科医生都是拿着手术刀一层一层，像是剥鸡蛋壳一样把患者的腹部切开。

　　依次切开腹壁皮肤、皮下组织、筋膜层、腹直肌、腹膜……

　　其中腹直肌层一般会分开，而不是切开。

　　所以，一刀切到底，那是厨子在切肉，而不是外科医生在做手术。

　　李敬生学过切开术，以前也练习过。

　　但是很遗憾，因为缺乏老师的悉心指导，更缺乏锻炼机会，自身也买不起太多的猪皮练习，所以他的切开术一直半生不熟，连入门都没达到。

　　此刻，他严格按照教程，并且努力回忆上级医生的手术过程，然后保持手部的稳定，按照画线一层层切开。

　　切完后，简直不忍直视。

　　切缘参差不齐，就像狗咬了一样。而且把握的力道也不好，深的深，浅的浅。

　　据说厉害的外科医生拿手术刀划开患者的身体时，闭着眼睛仅凭手感就能分辨出划开的是什么组织。如果遇到血管、神经、韧带、肌腱这些重要的组织，凭借触感立刻就能发现，然后自然而然的收减力道，避免误伤。

　　李敬生还记得上大体课时，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秃顶严重的老头，握着一柄手术刀，拿一本书当众示范。

　　想切几页就切几页。

　　那真的是太牛了。

　　当时所有的医学生皆用狂热的眼神看着那个老头，心中的崇拜也是达到了顶点。

　　直到毕业多年，每每回忆那个场景，李敬生仍然心潮澎湃，把那个老头当成心目中的一块丰碑。

　　“汤教授说过，每一个外科圣手都是从无数次锤炼中成长起来的。一次练不好，可以练十次，百次，千次……”

　　李敬生充分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着，再次画好新的刀位，然后切开。

　　正当他练得聚精会神的时候，玻璃门被推开，唐萍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父母的基因不差，儿女的长相一般都会很英俊或漂亮。

　　唐萍本身就很漂亮，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老板，休息一会，先吃完饭再练吧！”她笑着说道。

　　“还真给我送饭过来了呀！谢谢，谢谢！”

　　李敬生赶紧放下手术刀，把东西收到下面。

　　接过保温桶的同时，看向怯生生躲在唐萍身后的小女孩，微笑道“妞妞，谢谢你和你妈妈给我送可口的饭菜，改天叔叔请你吃水果好不好？”

　　当医生的一般不会买糕点、冰淇淋之类的东西给小孩吃，因为这些东西里面大多含有反式脂肪，它是肥胖、心脑血管疾病、乳腺癌、结肠癌高发的罪魁祸首。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吃了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它在人体内的代谢速度极为缓慢，危害极大。

　　水果在医生眼里是能够促进人体健康的好食品。

　　“妞妞，叫人呀！快叫李叔叔，上次还买了苹果给你吃，还记得吗？”唐萍也是俯下身教女儿叫人。

　　“李叔叔好！”

　　小女孩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诶！真乖！上次的苹果喜欢吃吗？”

　　李敬生挺喜欢孩子，觉得他们天真无邪，有着世界上最纯净的内心。

　　小女孩轻轻摇头。

　　“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叔叔，给你买！”

　　李敬生问道。

　　“我想吃肯德基！”她说到肯德基三个字时，似乎想到了美味的炸鸡腿、薯条，偷偷的咽着口水。

　　“哈哈，喜欢吃这个呀，行，改天叔叔买给你。”

　　李敬生发现这些小孩子都喜欢吃垃圾食品，因为垃圾食品的味道很好。

　　“您别听她的，天天吵着要吃肯德基，那些垃圾食品一点都不健康。”唐萍笑着对李敬生道。“您慢慢吃，保温桶放在诊所内就行了，我明天下班了再带回去。”

　　说完，她拉着女儿道“跟李叔叔说再见！”

　　小女孩不爱说话，似乎有点认生。

　　不过还是对着李敬生挥挥手。

　　临走时，那小眼神充满着期盼。李敬生说过要请她吃肯德基，她已经当真了。

　　所以说，大人千万不要对小孩子许下空头承诺。

　　“再见！”

　　李敬生挥手与母女俩道别。

　　“路上注意安全啊！别在外面玩太晚。”

　　城南老街这片区域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虽说治安不错，晚上有警察巡逻，但是自己注意点总规是好的。

　　李敬生正在吃着饭，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推门走了进来。似乎喘气很厉害的样子，“呼滋呼滋”作响。

　　第17章 诡异至极的患者

　　有点像是一个破风箱在拉动。

　　李敬生对呼吸内科的诊断比较擅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个老太太的肺部存在病变。

　　“后生，俺感觉胸口有点闷，喘气很累，能帮我吊瓶水吗？”

　　很多老百姓感冒以后到诊所看病，输两次液就好了。

　　包括大小医院收治病人住院后，也都少不了输液。

　　于是不懂医学的老百姓认为输液包治百病

　　只要有点不舒服，他们就想着打吊针。

　　“阿姨，您是着凉感冒了吗？”

　　李敬生从不给病人乱输液，滥用抗生素的危害很大，他坚决抵制。

　　至少也得把病因查明再确定是否输液治疗。

　　“俺也不知道，就是胸口闷，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板，喘气费力，头有点晕。”

　　老人顺势就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老人的脸色有点泛白。

　　大晚上的，这个老太太的年纪应该超过65，长相颇凶，眼珠子白多黑少，就那么幽幽的盯着李敬生，着实有点瘆人。

　　而且说话时拖着一种奇怪的腔调，更是让李敬生感到有些后背汗毛直竖。

　　“胸闷、头晕、喘气费力！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胸口疼痛，头疼之类。”

　　李敬生定了定神，开始给这个老人仔细诊断。

　　医者父母心。

　　遇到患者，想方设法帮他们解除病痛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胸口时不时的有些痛，别的症状倒也没有。”

　　老太太指了指右边胸口位置。

　　李敬生听到老人说右边胸口痛，略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胸闷、左边胸痛或者腹痛，都足以让医生神经紧绷。

　　左胸腔主要是心脏与左肺。

　　年纪大的老人容易诱发心脏病。对于他这样的小诊所来说，心脏病属于王炸级别的大病了，万万不敢沾手。

　　右胸腔内主要是右肺。

　　老人喘气困难，胸闷，右胸无规律阵痛，很可能是肺部病变。

　　比如最常见的肺炎。

　　说实话，凭他的入门级呼吸内科诊断医术给这种高龄老人诊病，心中多少有些没底气。

　　老人一般基础疾病多，康复难度大，误诊的概率，出事的概率都比较高。

　　只是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来了一单业务，如果能够吃下来，至少能赚个三四十块。

　　他估摸着老人的右肺感染发炎的可能较大，这个肯定要输液。

　　而且至少输液三天以上，再加上开点其它的药，利润还是蛮可观的。

　　脑子里面快速权衡后，他决定先给老人测量了下四大基本体征。

　　“我先给您量一下体温，听诊心肺音。”

　　李敬生拿着专用的耳朵电子温度计走到老人的旁边，对着她的耳朵照了一下。

　　显示体温36.7度，正常。

　　这里必须解释一下，临床上测量腋下或直肠体温是最准确的。水银体温计并没有因为电子温度计的出现而彻底淘汰。

　　只是电子体温计使用更方便，更卫生，更省时，这才得以在各大小医院、诊所广泛应用。

　　李敬生看到这个体温数据不由愣了愣。

　　肺部发炎肯定会引起体温升高，现在体温正常，说明患者很可能不存在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