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页
这个村子名叫长林村。前几年村民凑钱打了一口水井,平常吃水洗菜都要到这里来挑水。
刚刚林幸舀水烧的时候发现水缸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要是在家里洗,水缸基本就要见底。看看日头,估摸着叶冬梅的女儿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该放学了,她就想先把这只鸡给炖上了再来挑水。
反正水井离叶冬梅家很近,走走也就一两分钟的事。
水井旁边的大青石板上有个女人正蹲在那里洗衣服。林幸调取了下叶冬梅的记忆库,知道这个女人叫陈玉珍,是长林村土生土长的人,嫁的丈夫也是长林村土生土长的。
两口子都是好吃懒做的人。这不,眼瞅着都已经半下午了,别人家的衣服都晒干了要收起来了,这个陈玉珍才刚出来洗衣服。
她旁边还放着一只篮子,里面放了一条瓠子两根黄瓜。
这应该就是他们家晚上要吃的菜。
叶冬梅的记忆还告诉林幸,这个陈玉珍就住在陈鹏山他们家隔壁,是个长舌妇,平常最喜欢和孙菊花两个人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后来叶冬梅和村里的光棍说了两句话的事就是这个陈玉珍告诉孙菊花的。
林幸就没有理陈玉珍,走到水井旁边放下木盆,开始摇井轱辘打水。
陈玉珍手里洗着衣服,眼睛却看着林幸这里。看到她盆里放的是一只已经褪了毛的鸡,白白净净的,又肥又大,口水立马就下来了。
还是90年代,不常吃肉,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能买个斤把肉回来解解馋,还要遭村里的人羡慕。哪里有像林幸这样的,现在这不年不节的时候还杀鸡。
鸡可是留着下蛋的,等到有收鸡蛋的人来村子里,就可以将鸡蛋卖了换钱。
陈玉珍就问林幸:“欣瑜妈,你家这是发鸡瘟了?”
论起养鸡这件事,其实也艰难。辛辛苦苦的养大,万一运气不好遇上鸡瘟,一天就能死好几只。讲究点的人家就不会吃死鸡,找个地方扔掉或是埋掉,不讲究点的人家呢,褪褪毛,炒一炒也就吃了。至于坏心点的人,就拿到外面低价卖给其他人。
反正其他人也不晓得他这鸡是怎么死的。
陈玉珍就以为林幸的这只鸡肯定是得鸡瘟死了,她舍不得扔,就想自己吃了。不然按照叶冬梅以前那个节省的性子,好好的还能杀一只鸡?
林幸刚打了一桶水上来,拎着木桶,哗啦一下就倒了半桶水到盆里面去。闻言看都没看陈玉珍一眼,回答着:“没,我家鸡都好好的。”
说着,将袖子撸到胳膊肘上,伸手去拿菜刀。
“这鸡既然好好的,你干嘛要杀了?”
陈玉珍放下手里正在洗的衣服,坐直了身子冲着林幸嚷嚷,“你说你现在又不是坐月子,你男人也不在家,你好好的在家里杀一只鸡吃?这要是给你婆婆知道了,要气成个什么样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馋的人。”
陈玉珍已经四十多岁了,按照年龄来说也算得上是叶冬梅的长辈,平常在叶冬梅跟前也都以长辈自居,说话跟她婆婆一个德性,都是教训的口吻。叶冬梅呢,又是个脾气很软的人,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沉默着听了。
但是林幸可不惯陈云珍这脾气。
你谁啊?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就拎起手里的鸡,往陈云珍那边晃了晃,问她:“这是你家的鸡?”
陈玉珍倒是想。可她家里穷,又懒,养活自己两口子连带着一双女儿都难,还能有多余的粮食养鸡?
就摇了摇头:“不是。”
林幸再问:“那这是我婆婆的鸡?”
孙菊花倒是养了几只鸡,但看的可宝贝了,生怕丢了一只。家里的院子里面围了一大圈渔网,平常那些鸡只能在渔网围成的空间里面活动,每天早晚还要仔细的数一数。
再说了,叶冬梅能有胆子去她婆婆家偷只鸡来吃?
陈玉珍继续摇头:“不是。”
“既然这不是你家的鸡,也不是我婆婆的鸡,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鸡,我现在要杀一只吃,关你什么事?又关我婆婆什么事?玉珍婶子,你中午吃的是咸萝卜吧?”
这是说陈玉珍咸吃萝卜淡操心,操心过界了。
陈玉珍呆住了。
以前看着这叶冬梅就跟个面团似的,随便别人怎么揉捏话都不敢说一句,今儿这是怎么了?她不过说了一句话,竟然骂起她咸吃萝卜淡操心来。
看惯了小绵羊一样的叶冬梅,忽然看到人家亮出爪牙会回击,陈玉珍反应过来之后就很生气。
“欣瑜妈,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也是看你年纪轻,不懂事,想要提点你。过日子不是你这么个过法,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咚的一声响。是林幸举起刀,干脆利落的将两只鸡爪子给剁了下来。
看她这浑身凌厉的气势,陈玉珍都怀疑,这要是躺地上的是个人,林幸都能眼睛眨也不眨的将手里的刀给招呼过去。
而且剁完鸡爪子之后,林幸还抬头看她,脸上露出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玉珍婶子,那你教教我,这日子该是个怎么过法呀?”
目光冰冰凉凉的,看起来很渗人。
陈玉珍:......
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匆匆忙忙的将盆里还没洗干净的衣服拧干,端着盆就往家里走。连装菜的篮子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