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那么的痛,和那么的不舍。
所以他没有一刻的犹豫。下一刻,他抽出腰间的佩剑,转手,毫不迟疑的对着自己的右胸就刺了下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那样的细微,可韩奇香还是瞬间就转过了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如墨。
他唇角明明就有血迹在缓缓的滑落,可他墨色的双眸中竟然还是带了笑意的。
仿似就在安抚她,香儿,我无事。不要担心。
韩奇香的唇不受控制的就有些颤了起来。她想张口叫他的名字,可最后,她还是缓缓的转过了头,呆滞的看着天边那早已消散的晚霞。
五彩斑斓不再,唯留青灰色的暮色而已。
但灵石岛岛主阴测测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心脏是在左胸,不是在右胸。白如墨,你刚刚那剑插的位置好像不对的啊。”
韩奇香的心中颤了一颤,连带着垂着的手都颤了起来。
她敛目垂眉。若是剑入心脏,任白如墨武功再强,那都无法挽救。
可是让他死,不是她最近一直都渴望的事吗?那为何,为何,她还会这般的焦急?
她抬头,对上白如墨的目光。
他的双眸中竟然还是带了笑意的在望着她。
然后,韩奇香就见他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香儿,”他望着她,浅语低笑,一如当初洛水旁,他于灯火阑珊中对她一笑,“原谅我。”
然后他将长剑转手,对着自己的左胸就要刺下。
不要。韩奇香在心中大声的叫喊了一句。
可是,还是晚了。一声轻响,长剑入胸。白如墨缓缓的倒了下去。
刹那间韩奇香泪流满面,只觉得胸中空荡一片。
刚刚那瞬间,似是有人将她的心挖了出去一般,她只觉得身体里空落落的。有海风吹过,胸腔中满是钝钝的痛。
她身旁的灵石岛岛主狂笑出声:“哈哈,死了,就这么死了?”
他上前几步,望着在地上的白如墨,一脚踢去:“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白如墨,你也有今天。”
手中的大刀举起,他狞笑:“让我再给你补上一刀。”
但举起的大刀并没有挥了下去。有长剑透胸而过。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那柄长剑,再是缓缓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还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完全就没有了气息的白如墨。
但是白如墨并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目光给他。
艰难的站了起来,不顾胸前的剧痛,白如墨踉跄几步奔了过来,将尚处在呆呆傻傻状态的韩奇香一把揽入怀中。
颤抖的手抚上了她还在流着血的脖颈,他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香儿,痛不痛?”
韩奇香依然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白衣染血。胸前两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只是急迫的问着她,香儿,痛不痛。
她的双眼慢慢的模糊。白如墨,不要这样对我,真的不要这样对我。这样的你,让我没有办法去恨。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就那么低着头垂着双眼,看着他胸前的血迹慢慢的将他自己的衣服泅的更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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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大海是安静的。
海风轻拂,海浪声声。
韩奇香坐在船舱中,定定的望着正躺在床榻上昏睡的白如墨。
他胸前两处的剑伤早已被木烨和秣陵包扎好。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
浑身是血的白衣一被脱掉,胸前的两处剑伤触目惊心。
她紧紧的抿着唇,缓缓的别过了头去。
可纵然是在昏睡中,白如墨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自从他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就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便是在木烨和秣陵替他包扎伤口时,他都没有松开过。
目光从他安静阖目睡着的面上离开,韩奇香看向了离她不远处的那把长剑。
长剑上尚有血迹。只要一想到傍晚时分白如墨举剑刺向自己左胸的情境,韩奇香的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狂跳。
可她还是微微的倾身拿起了那把剑。
剑身狭长,通体明亮。这剑刺入他身体里的时候,他应该很痛的吧?
目光再在白如墨昏睡的容颜上掠过,她的心中微微一动。
然后,她缓缓的对着他举起了手中的剑。
只要刺下去,只要刺下去,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无双城将不再会有威胁,表姐将再也不必忧心。而她自己,将白如墨杀了,她就立即自尽,尾随他而去。
可这一刻她脑中浮现的是冀州茶棚中的初遇,他于葳蕤的的榕树枝叶下向她朗朗一笑;是承州暗巷中的再遇,他穿越沉沉暮色而来,微微一笑,对她细声软语;是洛安洛水之旁的三遇,荷灯点点,烟花绚烂,他伸手相握,墨黑的眸中满是笑意。
举着长剑的手终究慢慢的落下。她单手掩面,痛哭出声。
原来,她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可她是如此的痛恨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将会对无双城有莫大的威胁,但她还是下不了手。
“表姐,表姐,”她低声的哭着,“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我的懦弱,而要你来日可能面临城破人亡的后果。因为我的自私,而要你来日可能面对数万无双生灵涂炭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