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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颜在放完零嘴、糖块后,终于正眼瞧了百里潋滟。
她盯着百里潋滟的眼角痣看,看的时间比往常更甚。
百里二皇子被盯得飘飘然,内心汹涌澎湃,心里甚至还想,自己精心画的胭脂水粉可真没白费。
但盯得时间太长了,很快他心里便有些发毛,眼神飘忽,乱瞥。
这一瞥便瞥到了宁颜的眼。眼珠黑亮亮,干净透彻,却又像明净的深潭,陷进去,再也拔不出。
一陷。
终其一生。
百里潋滟呆愣了。
因为下一刻,宁颜就将她自己的头贴近了来,额贴着额,靠得极近,百里潋滟红了脸,这抹子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子边。
“害!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大冬天的竟只穿了衫子来,连个袄子都不穿,外面这般冷,怎么能受得了?”宁颜用额头抵了百里潋滟的,替他粗略测了温,“脸都有些热了,莫不是感染了风寒。你可别生病啊,我若邀你这回就让你生了病,下回还怎么能再邀你?怕是你家里人也不会轻饶我吧!”
“我……我……没事啊,没感染什么风寒,在车上我都穿了裘衣的……”百里潋滟避着宁颜的眼神,手不自觉地去扣衣衫的边边。
还没等百里潋滟说完,便被宁颜打断,宁颜唉声叹气,“你眼角子都冻红了!那痣都红彤彤的。”完全不知道那是百里潋滟故意为之。
说罢宁颜便“噔噔噔”跑走了,穿着小红袄子,辫子和发髻还一甩一甩的,徒留下百里潋滟在原地。
宁颜的脾性他一清二楚。他知道宁颜绝不会抛下他不管。
百里潋滟立在原地,心里这般想着,不急不徐地将两手的小零嘴往衫子的兜里揣。
过一会儿,宁颜回来了,跑得急,还喘着粗气,白莹莹的额间冒了汗珠,小鼻头随着喘息的动作一动一动。
宁颜带回了一套和她身上样式差不多的袄子,丢给百里潋滟,“我娘给我做的,比我身上的这件大了不少,本想着再过两年等我再长了穿的,这回先借给你,你先穿着。”
怕百里潋滟不穿,加了句,“男孩女孩都能穿。”
百里潋滟从刚进门的时候看见宁颜身上那件袄子心里就痒痒的。他看着宁颜穿在身上好看得很,自己自然更是心动。
二话不说,就将身上水湖色的衣衫脱了放下,套上了大红色的袄子。
原先身着水湖色的百里潋滟像翩翩如玉的温文小公子,现下身上穿了与宁颜同款的红袄,没了原先的高贵气,却萌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犹如一个憨态可掬的好看小童。他那身红袄的领子上还带了一圈细碎的白色丝绒,俏皮、呆萌极了。
穿着宁颜袄子的百里潋滟,现在更像是年画上的另一个娃娃。
和宁颜站在一处,好一对令人称赞的金童玉女。
宁颜围在换上袄子的百里潋滟身边端详了许久,伸手擦了擦百里潋滟的眼角子,不过无用,只将百里潋滟的眼角子擦拭的更红了点,虽然眼角子还红,但宁颜对她拿给百里潋滟的那身袄子却是十分满意。
拉着拽着,宁颜便将百里潋滟带到外头,带他去看泗阳县的除夕风光。
外头各家各户都贴着对联,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其乐融融,一片繁华的盛景,周围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人声嘈杂。
入目,一片红。
夜幕降临,晚上的盛宴开始了。
各家放了鞭炮,放了烟火。
烟火绚烂,“嗖”地一声升到最高空,炸开一个绯丽的花朵,拖出大片绮美风景。
一个接连着一个,宁颜与百里潋滟头上的整片星空,全都是接连不断的美丽花火。
宁颜和百里潋滟就在这片天空下坐着。
小小的孩童无忧无虑,心思纯净,两人坐在一起只管笑嘻嘻。
百里潋滟在宁颜旁边,看着烟火,瞧了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将头扭到宁颜那处去,盯着宁颜的侧脸。
宁颜的小鼻子肉肉的,鼻梁又高挺,从百里潋滟身处的角度看,实在是优越极了,他好想用手去摸摸宁颜的小脸。
在他眼中,烟火固然璀璨,却始终不及宁颜的万分之一。
突然宁颜扭了个头,与他四目相对。
他眼睁睁看着宁颜开了口,湿湿软软的嘴唇一张一合,对他说了话。
当时,烟火炸在了天空,发出了极大的响声,恰巧掩盖了宁颜的声音。
百里潋滟眼里是宁颜的小嘴。
小嘴软软的,又红红的,像是樱桃,让他不自觉想,如果尝上一口会是什么样子。至于宁颜的话,他自然是没听清。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心想着这是同宁颜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夜,以后的以后,他们还有无数个可以一起度过除夕夜的机会。
等烟火停了,鞭炮声停了,一切都安静了,再问也不迟。
当时的百里潋滟是这样想的。
反正以后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很多。
把握当下,和宁颜一起看烟火、过除夕、守岁、迎岁首,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直到他二十岁,也仍未知道那天宁颜所说的是什么。
未曾知道宁颜说的那句夸赞他的话。
还有那句被烟火声消磨的“喜欢”。
---年年复年年,明日为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