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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乐宁脑子白光一闪,兀地停了脚步:“这个时辰……达官贵人们应该都在去宫中的路上吧?”
亦双心里一紧,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咱们夫人称病没进宫的消息左不过也就咱们院里知道,他们请人也应该去路上拦,怎的就知道夫人一定是在家里?”
“嫂嫂身子虚,母亲是不会让她进宫折腾的……”萧乐宁抿了抿唇,细细盘算了一会儿,转头对一月道:“一月,找两个脚程快的,一个去请苏太医,另一个悄悄潜进丞相府里,看看我嫂嫂到底如何了,切莫打草惊蛇。”
这样应当就两不耽误了。
“是。”一月眉目凛然,一边安排人去,一边调人把主院护上。
萧乐宁坐在厅里,手脚都是彻骨的凉。即便是抱了暖炉身子也暖不起来。
她焦灼地望向门外,风一过,她的心就跟着抖一下。
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萧乐宁登时便把暖炉放到了一边。
“怎么样?”
“回夫人,属下潜进去的时候,您娘家嫂嫂正在院子里散步,满面红光,气色极佳。”
萧乐宁听了缓缓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唇也渐渐有了弧度。
正在此时,一月派出去请太医的手下也回来了。
“禀夫人,太医把了脉,说脉相强稳有力,叫您不必担忧。”
萧乐宁端着的肩膀一塌,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燥痛的喉咙。
“宋家的就请一月多帮我关照关照了。”她放下茶杯,瓷碗磕在红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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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乐宁一直端坐着,她看着摆在多宝阁上的那个精致的攒金丝的沙漏漏完了最后一粒沙,又缓缓喝了一口茶。
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时辰。她本来焦灼的心,此刻也平了不少。
门响了一下,刺骨冷风瞬间便灌了进来。
一月冷着脸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禀夫人,属下都问清楚了。那仆妇说是西府许氏用重金买通她,让她在今日把您骗出去送到南亭街街角的簪花铺子。”
“内应是谁?”萧乐宁冷冷问道,气的身子微颤。
“那仆妇也不甚清楚,不过属下用了些手段查了一番,是宛妃送来的司颜,她刚刚也招了。”
萧乐宁面色发白,她万万没想到,在这要紧的时候急着捅她一刀的,居然还是家中的人。
也难怪,萧家好好的女儿被教养成那般模样,许氏这个当母亲的也是“功不可没”。
“罢了,这些小喽啰知道的事情也不过是些芝麻谷子,看管好了等阿煜回来再处置……”萧乐宁顿了顿,犹豫了一瞬抬头看向一月,“你老实与我说,宫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煜他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六皇子意图逼宫谋反,夫人放心,主子已告知皇上,正准备今日瓮中捉鳖。”
萧乐宁扶着桌子,微松一口气,邵煜这人鲜少会做没准备的事,他也从不是会吃亏的那个。
“去把桓哥儿叫来吧,我考考他的功课。”她捏了捏拳头,心中缓缓想着,一家人,总是要在一处的。
况且,她这里更安全些。
“我弱质女子,既不能为阿煜出力,便只能替他守好家宅。”萧乐宁抬眸,漆黑瞳仁一片刚毅坚定,“全都仰仗几位了。”
“属下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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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常康殿内,管弦丝竹的动听声音悠悠扬扬,混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更添了几分欢乐味道。
邵煜笑看着皇上身边的宛妃秦望凝,虽是一张素白的脸,可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欢欣狂喜。
他把玩着桌上嵌着玉石的精致酒杯,耳朵微动,恍然听见几声铠甲碰撞的声音。
邵煜眼尾一挑,玩味地勾着唇角。
鱼儿要进网了。
果不其然,不过几息,几列持着冷剑的兵士鱼贯而入,正应酬着已经微醺的人们登时便醒了酒,乐师舞姬们乱成一团,整个大殿都弥漫着慌张的哀号。
邵煜冷眼看着,不忘瞥了一眼皇上阴沉的脸色。恰在这时,燕诤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了进来:
“父皇,许久未见了,您可有思念儿臣?”
燕穆看着意气风发、大步走进殿中的燕诤一言不发,扶在案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晌,才缓缓张了唇:“想不到你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哈哈哈哈……”燕诤朗声大笑,双目透着一丝癫狂,“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不是吗?”
燕穆缓缓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自己曾寄予厚望的儿子。
他虽从未属意燕诤做太子,可到底是他抱过亲过、费心教导过的儿子。
燕穆重重一叹,望着大殿内吓得发抖的官眷贵女,扬了扬声音:“朕的家事让诸位受惊了。”
秦望凝愣愣地看着没有半分慌张的燕穆,心头突然抖了一瞬。
心脏如坠万丈深渊,她后背一寒,瘫坐在椅子上颓然地看着燕诤。
怕是完了……
同床共枕二十余年,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是刻意琢磨揣度过的,这个男人她最是熟悉。
就当她神思恍惚之时,金甲卫忽然闯了进来。
收拾叛贼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燕穆既已经说了是家事,便摆手让人都退下。一时之间,方才还觥筹交错的热闹大殿,兀地冷清下来。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寥寥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