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风么?这两个字,真是让她一听到就觉得讽刺。
直到此刻,祖母和小婶婶、四叔来了,她才得到了符合情理的出于长辈的关心。
她喝了两口温水,又听到了三老爷斩钉截铁的语声:“不管如何,我要将她逐出家门!四娘的名字还没上族谱。这事情谁也管不着!”
她身形僵住,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下一刻,听到了小叔说:
“缘故。”
“动辄寻短见的孩子,要不得!”
小叔问:“你亲口问过她了?如何断定她不是被人算计而落水的?”
“你……我房里的事,你能不能别跟着搅和?!”
小叔轻轻地笑,“天下事,归天下人管。”
“……”
四娘死死地咬了咬唇,几息的工夫,心念数转,打定了主意。
“祖母、小婶婶,”她哀哀地望着两位长辈,“有人要害我,三房有人要害我,无处不在……我怕得要疯了。不是我要寻短见,是有人逼着我做了那种蠢事。”她挣扎着坐起来,不顾太夫人的阻拦,磕头跪拜两位长辈,“求祖母、小婶婶救我,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四娘!”三夫人呆滞的神色变成焦虑,语声尖利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四娘看住生身母亲,眼中竟充斥着怨毒之色。她挣扎穿衣下地,踉跄着走向外间,“小叔,求您带我离开这儿,求您和祖母、小婶婶为我做主!”
三夫人本欲阻拦,却被大夫人和二夫人很有默契地拉住。二十一万两银子的事,让妯娌两个恨死了三房,眼下看到机会,自然乐得推波助澜,让老四收拾三房。
太夫人和徐幼微则急急地追上四娘,一左一右扶住她。
四娘走到外间,径自跪倒在孟观潮面前,已满脸是泪,哽咽道:“小叔,您救救我……”
孟观潮不动声色,和声问道:“这是不是说,你受了委屈?”
“是!”四娘道,“可我不敢说,只求能离开这儿。小叔,您明日把我送到庵堂都可以,我只是不能再留在三房。我也只想由您或祖母决定我的去向。”
“你给我闭嘴!”三老爷已是青筋直跳,霍然站起身来。竟然要出手打四娘的样子。
孟观潮安之若素,纹丝不动地坐着,给了四娘一个安抚的笑,“别怕。”
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二老爷狐疑更重:四娘说的句句是人话,可他硬是听不明白。他凭着直觉及时喝止三老爷:“你要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么?”
三老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对孟观潮说道:“老四,我说了,这是三房的事,你不要管。
“有些事,我能忍着你胡作非为,而有些事你若是管了,那么……你会后悔的。”
说着,他视线扫过四娘,“谁想让我不安生,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处,会否连累无辜,可不是我会顾及的。”
四娘缓缓地垂下了头,身形微微地颤抖起来,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说了,不敢说,便不会说。”
孟观潮似是没听到三老爷那番话,“你刚刚说,要将四娘逐出家门?”
“没错!留不得!”
“行啊。”孟观潮示意侍书怡墨将四娘搀扶起来,从容起身,语气闲散,“你也知道,我有往街上捡孩子的嗜好。就当你把她逐出家门了,我又领回来了,你我不如省了那些枝节。人,我带走了。”
“……”三老爷原以为会面对他的强势,他却如插科打诨的来了一出,一时间张口结舌。
太夫人和徐幼微俱是心生笑意。
孟观潮转向母亲、幼微和四娘,示意她们先走。
“不行!”三老爷扬声道,“来人!”
可应声而入的,却是谨言、慎宇。
孟观潮活动了一下双手的指关节,笑微微地看着三老爷,“怎么?想活动活动筋骨?”停一停,对谨言慎宇偏一偏头,“送太夫人和夫人回房。”
“是!”两个人丝毫迟疑也无,立时快步出门,追上太夫人和徐幼微一行人。
二老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圆场,“时候不早了,老四,你回房吧。”
九岁的孟观潮,就能与老大打个平手,十三四起,一个打随意哪两个都不在话下。
近年来,兄弟三个早就搁置了拳脚功夫,孟观潮则不是在军中,就是在宫里指点皇帝文武功课,一身绝学从没放下过。老三今儿也是傻了吧?居然明打明地跟老四较劲……老四巴不得呢。
孟观潮颔首一笑,步调闲散地出门。
二老爷瞪着三老爷,估摸着孟观潮已经走远之后,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究竟出了怎样的丑事?!”
“不用你管!”三老爷拂袖而去。
二老爷被气得不轻,唤下人把三夫人唤到面前,问了同样的问题。
三夫人却如哑巴一般,一语不发,双眼中的呆滞却变成恐惧、绝望。活见鬼一般的神色。
“不说,好。”二老爷语声冷酷,“我想帮你们的时候,你们不说,便怪不得我了。来日三房遭了大难,再求我,可真就晚了。”
三夫人不予理会,望着虚空,仍是那副活见鬼的样子。
二老爷被气得不轻,没过多久便拂袖而去。
大夫人和二夫人则是稍后便闻讯,少不得无凭无据却理直气壮地斥责诋毁三夫人一番,到末了,却都觉得无趣:有什么意思呢?这女子比起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是一般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