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微破涕为笑。
“回娘家就是为此事?”太夫人携了幼微的手,转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徐幼微点头,“是。实在是忍不了了。”稍稍犹豫一下,把之前的事情告诉婆婆,“在这关头,谁也不指望他们能帮衬观潮,但起码能不添乱吧?我提醒过祖父了,他却当做耳旁风。总是那样,他和我二叔、大哥一样,听不进别人的话。”
“是不是跟他们发脾气了?”太夫人笑问。
“……也不算吧。”徐幼微低头,小声道,“只是警告他们,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他们告到顺天府去。”
太夫人哈哈地笑,“真应了那句俗话,兔子急了也咬人。”语毕,怜爱地搂了搂幼微,“你是我的儿媳妇,也是我的女儿。往后,我和你双亲多疼你一些就是了。别的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里。”
她怎么会不知道,幼微只是为她和观潮不值,不然,怎会如此。
徐幼微笑了,依偎着婆婆,“娘,我会尽心孝敬您的。”
太夫人笑着拍抚着她的肩臂,“我知道。我们幼微,是最好的孩子。”
“这件事,我们就别告诉观潮了吧?”徐幼微语声软软的,“有些人巴不得他知情发脾气,我们可不能上当。回来之前,我已叮嘱过家母,除非不得不将事情闹大,否则,徐家不会跟观潮说这些。”
太夫人轻轻透了一口气,“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如意颠儿颠儿地从里间跑出来,径自到了大炕上,然后就拱到幼微怀里。
徐幼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锦缎褙子又太滑,如意只好用小爪子抓住衣襟,三下两下,便毁了一件衣裳。
“你这个淘气的。”徐幼微笑着搂住它。
“要赔衣服,你说,怎么办吧?”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如意的小鼻子。
如意才不管,呼噜呼噜地挪动着肥肥的小身子,寻找舒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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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逢氏到来之前,大夫人在房里团团转,嘴里碎碎念:“本就是昏招,偏要说什么韬光养晦,结果怎样?自己仍旧犯浑,娶进门的也是个惹事精……”
逢氏款步走在抄手游廊之中,心里想着,四夫人来找过婆婆,离开之后,婆婆便唤她过来,定是要发落她了。
她犯的错,可是搬弄是非,且是搬弄长辈的是非,是七出罪名之一。
只要四夫人与婆婆提及,要个说法,以婆婆对她出身、门第的嫌弃,定会命令孟文晖休了她。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
她算是看透了,这孟府,只有四房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长房、二房根本就是火坑。
至于孟文晖对四夫人的心意,她作为他的妻子,很容易便能察觉。
他会在提到四夫人的时候,语气变得柔和,眼神变得柔软而怅惘。
他总会寻找机会接近四夫人。四夫人懒得见他,他便以长兄身份善待四娘,为的只是听四娘无意间提及四夫人的大事小情。
而他这心思,以四老爷那份儿缜密敏锐,想来早已知情。先前她就奇怪,孟观潮为何会把侄子的腿打折,现在,明白了。
孟府的权势,其实是四老爷的权势,她和娘家,一点光都沾不上。
这也罢了,孟文晖这个人,也指望不上。
为娘家,该做的,她都做了。
如今长房、四房的矛盾就要摆到明面上,甚至会闹得满城风雨。她可不认为长房斗得过四老爷。
已然如此,她不设法离开,不是太傻了?
法子并不高明,但是,孟文晖那种人,面对意中人的事,脑子就成了摆设,不犯错才怪。
当然,这会惹得四夫人动怒,但是,聪慧如四夫人,定会看出她是明知故犯,也不屑于没完没了地跟她找补。
她求的,只是离开,守着双亲度日罢了。
思忖间,穿廊过院,到了婆婆房里,她等在厅堂门外。不多时,丫鬟便打帘子请她东次间。
大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
逢氏神色如常,屈膝行礼。
大夫人遣了下人,阴着脸,问:“今日,你见过徐家女眷?”
“是。”逢氏态度恭敬地回道,“徐家是四夫人的娘家,我想着,应该多走动。”
“糊涂。”大夫人气得眼前直冒金星,“送到徐家的帖子,哪一次不是被退回来?眼下徐家是长房当家,你四婶婶的双亲不想与我们走动,这都看不出?”
逢氏沉了片刻,“儿媳愚钝。”
“偷偷摸摸地走动也罢了,居然还搬弄四夫人的是非?”大夫人瞧着儿媳妇运气,“谁给你的胆子!?”
“娘……”逢氏看住婆婆,“您指的是——”
“与四夫人相关的事,你自己心里没数么!?还要我告诉你,到底做了怎样的蠢事么!?”大夫人暗暗磨牙,“怎么会有你这么愚钝的人!?笨死算了!文晖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事先跟我商量商量?自作主张也罢了,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别说那是无中生有,就算是真的,长脸么?”
婆婆的确是在疾言厉色地训斥,可是,逢氏却很意外:婆婆的反应,与她想象不符。婆婆已经无意中给她找到了过错的根源——孟文晖。
她感觉不大好。
大夫人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儿媳知错。”逢氏再次屈膝行礼。按常理,她应该下跪求饶,她知道,是故意将婆婆的怒意激得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