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笑的,李之年竟是我的同道中人。原由也简单,成亲两年之后他才知道,枕边妻在闺中的时候,曾为了要嫁孟观潮,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夫人病故之前,因为痛恨女儿,把全部家产给了李之年。
“这三二年,李之年深居简出,却一直派人手来京城,混入各个门第,留意大事小情。诸如倾心孟观潮的女子,诸如倾心原冲的女子。
“却不成想,无机可乘。
“譬如窦明城的次女,人家就是心甘情愿地等,不愿意动任何不该有的手脚;
“譬如近期自尽的权静书。那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在如今,嫁入孟府,比嫁入皇室还体面。而且,她妒忌孟四夫人。李之年安排的人手察觉到了这一点,在他吩咐之下,有意无意间挑拨。
“权家那蠢货,跟你有得一比。八字还没一撇,就把整个家族搭了进去。如今,局外人有谁知道,权家的一场灾难,只因她的妄念而起?没有人知道。
“听得消息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妙,觉得孟观潮那种人,是谁也没法子算计的。
“之澄来到京城,我更加确信,即将大难临头,所能指望的,是你从中斡旋。
“哪成想,你用了最蠢的一招。
“你要挟他?这宫里的禁卫军只对他唯命是从,你出入宫廷都由他说了算,还要挟他?
“如今,你该满意了。
“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也绝不会得善终。”
自最初到此刻,太后都是惊诧不已、难以置信。
不相信,一席话是与她鸿雁传书好几年的男子;
不相信,一席话是在书信中与她情话绵绵的男子。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他爱的是李之澄?不会的。
那样的话,她算什么?
那样的话,他又为何招惹她?
只为了荣华富贵?
太后苍白着脸,缓缓摇头,“不是……你胡说……告诉我,你只是不想活了,才说这种话伤我,你说!”
周千珩笑意惨淡,“我的生死,不由你,更不由我,我犯得着骗谁?”
“……”太后哆哆嗦嗦半晌,站起身来,好半生才能说话,“畜生!我杀了你这畜生!”语毕,忽的拔下头上的金簪,刺向周千珩颈部。
周千珩不躲不闪。
在一旁的两名宫女却是同时出手,阻止了太后。
太后剧烈地挣扎着、怒骂着。
每个宫人都当做没听到,毫不手软地把太后拖了出去,随后,将周千珩所说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顾鹤。
顾鹤斟酌片刻,语气沉冷:“看好他们。太后薨逝之前,周千珩不能死,好生服侍。”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有些事就能得到宽恕了,曾予以人的憎恶就会消减几分。那可不成。
欺骗了你数年,误了你一辈子的人,就在你近前,你发了疯地想让他死,人家却始终活着,日复一日的膈应你——那滋味,才是名符其实地诛心,太后,最应该细细品尝。
谁叫她那么蠢?
该!
顾鹤将这些告知心腹,命心腹前去孟府传话。
心腹回来之后禀道:“太傅说,如此更妥当。”
顾鹤立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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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的孟观潮,收到了十二生肖书签的最后三个。
李嬷嬷送上饭菜、礼匣之后,便告退。
因而,他打开匣子之后,并没看到信封。
随后,发现了一个卷起来的小字条。她问:何时回?
孟观潮心里暖暖的。
第55章
孟观潮回往卿云斋的时候, 谨言追上来, 给他加了件斗篷。
“闲的你。”孟观潮说。
谨言笑道:“这是四夫人新做好的。”
那就是闲的她。他又不怕冷,她何苦累眼睛耗时间。
“我说,爷, 您要还看谁都不顺眼, 就还接着算账见管事吧?”
孟观潮睨了他一眼, “离我远着些。”
“好嘞!”谨言笑着跑回外院。
回到卿云斋正屋, 孟观潮见东次间、寝室和小书房都亮着灯, 便问一名丫鬟:“夫人呢?”
“在小书房。”
他举步寻过去。
室内没留服侍的下人。
徐幼微站在大画案前, 正凝神作画,近前摆着颜料。她穿着桃红色撒花小袄,青丝利落地束在头顶, 用的是他给她做的簪子, 袖口挽上去一截,右腕戴着他给她做的珍珠链。
看到这样的小妻子,真好。不能更好了。
他轻咳一声。
“诶呀……”徐幼微被吓了一跳,手便是一抖,画也就毁了。大眼睛望向他,又笑又恼的,小表情很拧巴。
他轻轻地笑开来, 解下斗篷,挂在衣架上,走过去,“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徐幼微老老实实地说, “而且林漪喜欢猫蝶,我想学着画一幅,看能不能送给她。”
孟观潮微微扬眉,站到她身边,“这种事儿也能现学现卖?”
“小时候画过一阵,就想看看能不能捡起来。”徐幼微放下笔,用帕子擦了擦手,转头笑盈盈地看住他,抬手摸了摸他面颊,“肯回来啦?”
“嗯。”
“那,”她的大眼睛里欢悲并存,张了张手臂,“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