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潮轻轻一笑,“只管放心。去练习骑射?”
“好啊!”皇帝兴高采烈的,“一起去吗?”让太傅这时候进宫,为的就是这个,别人也能代替太傅指点,但是,他不习惯。
“自然。”
君臣两个一道去了练功场,消磨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帝仍未尽兴,与几个专门招募进宫的小侍卫蹴鞠。
孟观潮远远望着身法轻灵迅捷的皇帝,唇角徐徐上扬。
皇帝的资质不错,而相较而言,习武更有天分。他指点人习武,亦是得心应手。至于其他,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论皇帝、太傅,都是没二回的买卖,摊上了彼此,只能认了。
回到府中的时候,将近戌时。
慎宇迎上前来回话:“小的去问宁先生了,他老人家反问我,那是谁说过的话?
“小的就又将您的话重复一遍。
“他老人家又反问我,那是谁说过的话?荒唐。
“小的行礼告退。
“老人家让小的带上了二两密云龙。”
语毕,他举了举手里用精致的茶罐。这茶是贡茶,产量极少,达官显宦都很少有机会尝到。
不认账了。孟观潮缓步走向垂花门,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咬开、咬碎,细细咀嚼。
很苦。但这药对耳鸣好歹有些作用。
慎宇在一旁瞧着,感同身受地苦了脸,费力地吞咽着。
收起药瓶,孟观潮又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扁平小酒壶,喝了一大口酒。
慎宇不自觉地跑题了:“爷,明儿还下雨么?”
孟观潮没理会,又往前走了一段,微笑,“这小老头儿。”停了停,吩咐道,“茶收好,明日送帖子过去,休沐时我去宁府拜望。”
慎宇称是,又问:“爷,明儿还下雨么?”
孟观潮看他一眼,“下雨。来个炸雷,劈了你这嘴碎的。”
慎宇又是笑又是头疼:虽说春雨贵如油,可对于四老爷来说,那就是磨人的软刀子。
孟观潮去了母亲房里。
太夫人一向是亥时左右歇下,如有例外,定是更晚。料定他还没顾上用饭,便让小厨房从速备出几道小菜,对他说:“在这儿将就着吃几口。回房后没人管得了你,保不齐就空腹歇下。”
孟观潮从善如流,边用饭边与母亲闲聊,饭后回到房里。
徐幼微还没睡,在寝室外间临窗的大炕上看书。
他稍稍意外,笑一下,摆一摆手,示意她不用遵循虚礼下地行礼。
侍书、怡墨从相随至廊间的小厮手里接过公文卷宗,放到炕几上,备好清茶。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各忙各的。
徐幼微瞧着时间不早了,轻手轻脚地下地,转去洗漱歇下。
躺在床上,不能入睡,记挂着他与宁家的事。按理说,到这时,已经有眉目。他说的是“最迟”明日给答复。
直到孟观潮洗漱之后在身侧歇下,仍是了无睡意。
“我看会儿书。”他问,“有光亮能睡着么?”以前长期在她床头留一盏灯,却不知如今怎样。
徐幼微答:“可以。也并不乏。”
孟观潮放下心来,倚着床头,闲闲阅读手中的书籍,是一位名儒新作成的,有必要过一遍。期间,他留意到,身边的人侧着身形,枕着一臂,不时看他一会儿。
“有话跟我说?”他问。
“嗯。”徐幼微点头。
他扫完正在看的一页,折起一角,合上书,放到枕边,躺下后将她搂到怀里,“说来听听。”
“……”徐幼微皱了皱鼻子,又鼓了鼓小腮帮,“说也是旧话重提。”
孟观潮微笑,“宁老爷子的事儿?”
“可以说么?”
“事情过去了,不需再提。”
她想一想,“是尽释前嫌的意思么?”
“揭过不提而已。”他说。
徐幼微思忖片刻,眉眼间浮现出笑意,“那么,明日午间,你抽空回来一趟。”
“不用。休沐时我去宁家一趟就成,你师母又不是坐堂的大夫。”
他是出于对师母敬重的好意,但意味的是,如果接下来的几日继续闹天气,他就要继续受罪。徐幼微问道:“那么,明日还会闹天气么?”
“……”孟观潮有点儿恼火,更多的是好笑。
徐幼微晓得不需问第二遍,便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孟观潮却说:“我真该去钦天监当差。”观不了天象,但测得了天气。
又等了等,他仍是没正面回答。她蹙着眉,心绪复杂地看着他,着急、沮丧,想换个方式委婉地追问,一时间又想不出,便又多一份对自己的懊恼。
孟观潮见她双唇微启,欲言又止,复杂的表情、纠结的心思一目了然。
如此,才是至为鲜活,离病痛更远的幼微。
他欣喜不已,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徐幼微一惊。有着前世的经历,她很清楚男女之事,只是,相关记忆让她厌恶,此刻,便下意识的抵触,想躲闪。
但是,她在那瞬息间意识到,他的举动是那么自然,是因喜悦而起。
她气恼,他高兴。在高兴什么?
至于孟观潮,轻吻之后,似是也被自己这举动惊到了,飞扬的剑眉一扬,随后,笑了,现出雪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