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便是有情愫,也是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熟稔了,便是一年多的分离,他去军中建功立业。
父亲出事的日子里,在最难过的时候,他总是会陪着她,懊恼自己官职不够高,干着急出不了力。
而她,其实已经知足。
遐思间,李之澄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并不知道,沉浸在回忆里的自己,连背影都透着哀伤。
后面的马蹄声急促起来。她因此回神,而就在同时,有高大又轻灵矫捷的身影跃下马车,不待她有任何反应,便将她带入车厢。
李之澄看清出手的人是谁之后,心头惊惶立时消散一空,神色恢复惯有的平静淡然,“你这是做什么?”
“猜猜看。”原冲放开她身形,和她拉开距离,却封住了她跳下车的路。
“我该回家了。”
“我带你回家。”
李之澄不再言语。随他怎样吧。他是她永不需要害怕、防范的人。
他对她,没有什么可珍惜了。
她对他,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原冲带她回了自己一所私宅。
是个特别小的院落,只有两个老仆人照看着。
原冲真就像回到家一样,唤仆人准备了四菜一汤,和她一起吃。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吃完饭,李之澄问道。
“明早。”
“……”
“你可以这就走,不想你住处的下人活不到明日的话。”原冲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之澄,如今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
之后相对无语,但在东次间的圆桌前相对坐到很晚。
李之澄先一步起身,在正屋游转一圈,才发现室内只有一张床。
连大炕、躺椅都没有。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怎么找到的?——她腹诽着。
转回到东次间,他已不见人影。进到寝室,就见他正从箱柜中取出被褥,亲手铺在床上。
他出门时说:“去耳房洗漱。早点儿睡。”
李之澄嗯了一声,依言去了耳房,洗漱之后,回返时听到他与老仆人的说笑声。
她进到寝室,合衣歇下。
约莫过了子时,原冲洗漱之后进门来,径自到了床前,脱下外袍。
李之澄飞快下地,趿上鞋子,转而坐到窗下的圆椅上。
原冲不以为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要么就在椅子上坐一夜,要么就打地铺,你看着办。”
李之澄并不恼,只是好奇:“凭什么要我这样?”
“现在是你不肯跟我睡一起,不是我无事生非。”原冲的手落在身侧她睡过的位置,又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句,“我一向都觉得,有床不睡的人太傻了。”
李之澄觉得自己跟他说话才是最傻的事情,索性噤声,静静地看着他。
原冲的心再宽,被她看了许久,也有些别扭,打趣道:“总看着我做什么?像个花痴。”
“本就不是脑筋灵光的人。”
原冲笑了笑。许久了无睡意,看着他的人也还是不肯错转视线,他起身,“你陪我喝几杯,我把床让给你,怎样?”
李之澄想了想,“好。”
原冲唤仆人温了一壶酒,备了几道下酒菜。不消多时,老夫人端着酒菜进门,一一放在李之澄身侧的圆几上。
原冲摆手命仆人退下,亲手斟满两杯酒,将一个酒杯送到她面前时道:“说说话?”
“说什么?”
原冲和她碰了碰杯,“说说你到底为何这般对待我。”
李之澄不言语。
原冲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酒杯,“喝。”
李之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满。
“分别前,我们连婚书都写好了。”原冲说,“我那份,一直如珍宝一般保存着,你的呢?”
李之澄沉默着。
“我与你,不似寻常的两情相悦,本就已是夫妻。”原冲凝着她,“如今怎么连跟我睡一张床都不肯了?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李之澄仍旧神色平静,但面色有些发白了。又喝完一杯酒,她站起身来,往外走。
原冲没好气地扣住她手腕,“大半夜的,要去哪儿?”
李之澄身形站定,施猛力要甩开他的手,却是几次不能如愿。
原冲看向一侧的床,“睡觉。”
“我要回家。”李之澄说,“懒得看到你。”
“再闹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原冲笑笑地说。
李之澄的手腕被他扣得生疼,越想挣脱,越是不能如愿。
原冲逸出危险的笑意,打横将她抱起来,转到床前,将她丢到床上。
李之澄利用这间隙抽出了匕首,对准他头部,猛力掷出。
原冲闪身躲过,欺身到了她近前,钳制住她双臂,笑意更浓,“别闹了行不行?不然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土匪。”
李之澄双腿发力,用膝盖撞击他腹部。
原冲侧身躲过,之后大喇喇跨坐在她身上,将她双手按在她头顶,还是故意气她:“我这才明白过来,你闹了半晌,原来是蓄意勾引我。”
李之澄极力挣扎,片刻间已是气喘吁吁,听得他的话,终究是恼了,“我勾引你?再没有比你更面目可憎的人。”
原冲俊颜趋近,“你再好好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