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姐妹五个,则是笑盈盈地帮忙款待各家闺秀。
看到孟家女眷这般表面上齐心协力的情形,虽然事情并不算大,却让徐幼微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孟观潮和孟家放在一起,无法区别对待。
放在寻常门第,是理所应当;放在孟府,作为局中人,有时难免觉着诡异。
至于她自己,品出来的是寻常官员对观潮的敬畏:除了至近的姻亲,不论多大年纪,对着她这个明显一点儿架子也无的人,皆是恭敬甚而谦卑的态度。
当然了,看观潮不顺眼的人,孟府没请,请了人也不肯来。
对了,师父师母也没来,只送来了贺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两位老人家一向不肯赴官宦门庭的宴请,不想一个不留心就惹上是非。
林漪始终被太夫人带在身边。
热热闹闹地用过午膳,年长的人打牌、看戏、听书,年轻年幼的各家少奶奶、闺秀去了后花园,要么赏花钓鱼,要么到凉亭水榭就座,下棋或是探讨学问。
徐幼微让婆婆安心陪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看戏,“我去后花园看看有无疏漏之处,您不用记挂。”
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臂,“也好。四处转转,便回房歇息一阵,可别累着。”
徐幼微笑着称是,又用眼神笑容照顾到就近的林漪和几位夫人,方款步离开。
锦衣卫指挥常洛的夫人赶上来,“夫人,我陪您去吧。”
常洛比孟观潮年长几岁,但在三年前才成婚,常夫人今年只得十八岁,身量高挑,样貌秀美。
徐幼微客套两句,见对方心诚,便一同去往后园。
一同坐在青帷小油车上,叙谈一阵,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言辞间省去了那些门面功夫。
“先前我夫君吩咐,让我得空过来请安,但是公公婆婆要去庙里上香还愿,我便陪着两位长辈到庙里吃了几天的素。”常夫人说道,“昨日赶回来的,夫人别见怪。”
“怎么会。”徐幼微笑道,“先前也没打听过,倒是不知道,我们年纪相仿。”其实是知道的,但在今生,这是初见,只能这样寻找话题。
常夫人有些不自在,更多的则是喜悦,“先前我夫君的婚事,把亲人愁的什么似的。后来不知怎的,他看中了我。自定亲到成亲,也只有半年光景,我让他扰得头昏脑涨的。我婆婆总担心儿子是一时头脑发昏,对他说,日后要是和离,我打断你的腿——有丫鬟偷偷告诉我的。”
徐幼微忍俊不禁。
常夫人笑道:“如今想想,夫君年长一些也好,平日好些事,他都能事先考虑到。”
徐幼微由衷点头,“的确是。”
“太傅大人,就更不用提了。人们只远远看着、品着一些事,便已动容。”常夫人握了握徐幼微的手,“在如今,你们已是佳话。”
“是么?”徐幼微讶然。
“真的。从官场到市井,没有不知情的。甚至于,上香的时候,与主持谈及太傅,主持也说,太傅是修善因得善果。”
徐幼微睁大眼睛,“出家人怎么有闲情评说这种事?”
常夫人笑出声来,“太傅的地位摆在那儿,谁想装聋作哑都不成。又是好事。”
好事?在她清醒之前,再坏不过。徐幼微笑,“人们想说的、肯说的,也只是太傅罢了。”
“先前好些官家女眷也都这么想,今儿过来见到了你,便改观了。”常夫人由衷道,“夫人若是不嫌弃我高攀,日后当常来常往。”
徐幼微笑说:“你本就是值得一交的人。”大方、坦诚的女子,谁能不愿意结交?更何况,是观潮友人的枕边妻。
“那我日后就少不得登门叨扰了。”
“再好不过。”
说笑间,两女子在仆妇的陪伴下进到后园,在各处看了看,一路与宾客寒暄着,间或提点下人两句。
随后,常夫人催促徐幼微去歇息,“我留在这儿,帮你留心着,万一有什么事,便遣了下人知会你。”
徐幼微的确已觉得很累,便诚恳道谢,留了李嬷嬷照应着常夫人,带着侍书怡墨回了卿云斋,又差人唤林漪回房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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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的情形,大同小异:二老爷、三老爷、孟文晖、孟文涛、孟文麒、孟文麟几个人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帮孟观潮款待各路亲友官员。
宴席间,孟观潮与外祖父柳老爷子、原老爷子、原冲、徐如山、常洛、坐一席,谈笑风生间,推杯换盏。
宴席撤下,男人们选的消遣只有两样:看戏、推牌九。
这两样,孟观潮和原冲都没兴趣,看戏会犯困,推牌九的话,便是他们愿意奉陪,也没人跟他们赌:两个人眼力好,会不自觉地记下每张牌的特点,这样的话,便始终对桌上局面一目了然,除非故意,否则没个输。
起先也没人知道,是到近几年,时不时有人缠着两个人小赌几把。他们早就没了兴致,索性就交了底,说你要是银子多了,就分我们一些,不用坐赌桌前磨工夫。
一来二去的,人们就都知道了。
于是,今日一如以前,大家由着他们闲坐一隅,执杯叙谈,自顾自呼朋引伴,找自己的乐子。
孟观潮记挂着在后花园的梧桐书斋里的皇帝,跟原冲说了,末了问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