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的好处可真多。”她有些羡慕。
“这是自然。”他突发奇想,“等你痊愈之后,给你找个师傅?只当个活动筋骨的消遣,学学马术、一些适合女子的小绝招。”
徐幼微笑出来,“好啊。总归是好事,只怕我不是那块料。”
“怎么会。”他微笑,“我们小五,灵得很。”
徐幼微可没他那么瞧得起自己,“让太傅笑了大半晌的人,还灵得很?”
孟观潮想到下午的事,轻笑出声,又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唇,“房里的事,偶尔粗心大意的。”
“难免的。”徐幼微念及一事,“说起来,你作画的功底那么好,是谁指点的?”
“娘指点的。”
太夫人善画,也是闻所未闻。“怎么没人知晓呢?”对他的画作,她一直相见恨晚,“在京城的名家,都不如你。”
他解释道:“在孟家,习文练武是根本,历代长辈都不喜子嗣碰关乎风雅的学问,倒不是轻看那些,是怕子嗣一染指就沉迷其中,误了正业。
“我年少时不乏被禁足的时候,娘为了缓和我的心境,才要我学画,悉心指点。瞒着父亲学的,也只当个静心的事由,没必要让外人知晓。
“那张斗方,谨言慎宇不知怎么与一幅名作弄混了,作了贺寿的礼物。后来,你也知道,苗维退还,我转手送了你。”
又揉了揉她的脸,“夫人青睐,荣幸之至。”
徐幼微释然而笑,手动了动,到了他背部,情绪低落起来,“你是不是有好多伤?”
孟观潮如上次,又打岔:“去把灯点上,服侍着你家太傅宽衣,自己瞧个清楚。”
她不自在,又忍不住笑。
“迟早能瞧个清楚。”他额头抵着她额头,“急什么?”
此刻看不清楚他表情,但一定坏坏的。徐幼微闭上眼睛,“我要睡了。”
孟观潮笑,轻抚着她缎子般的长发,亲了亲她脑门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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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日,孟府风平浪静,只有大夫人总是郁郁寡欢。
到了初十休沐,孟观潮没与皇帝狩猎,而是陪幼微回了徐家。
这一阵,徐家伤了、病了好几个:
徐检自不必说,废掉的双手都不能请太医大夫医治,靠着有经验的护卫处理了伤口;
徐老太爷满心愤懑:孙女婿的至交把长孙弄残废了,过后连登门致歉的门面功夫都不做,于他是奇耻大辱,心火旺盛,病倒在床;
徐二老爷被孟观潮罢黜官职,儿子又成了那个样子,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每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诟病侄女婿的残酷绝情;
徐二夫人与夫君情形相仿,几日吃不下饭,偏又被婆婆指使着出了趟门,回来就中暑了。
几个人一听孟观潮与徐幼微来了,态度一致:病着,见不了人。
徐老夫人倒是心宽,躺了两日便一切如常,听得消息,遣人去唤夫妻两个。
徐如山和徐夫人陪着女儿女婿前去给老人家请安。
徐幼微恭敬行礼,“祖母,孙女不孝,到今日才能过来给您请安。”
徐老夫人抬一抬手,笑眯眯的,“快来祖母这儿。”
孟观潮也是仪态恭敬地行礼,却是神色清冷,道:“问老夫人安。”
以往相见,他总是随着幼微身份唤祖母,今日却是不肯了。徐老夫人的笑容僵了僵,“免礼,快坐吧。”
孟观潮落座。
徐如山和徐夫人已经知晓事情原委,理解他的态度。
有些下作东西,把历代权臣佞臣枭雄沉迷女色荒淫无度的野史典故套用到了观潮身上,加以润色,写成了打油诗、文章。
徐检不知阻止,反倒以警醒之名送到了孟府,简直要不得。
不要说堂堂帝师,便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也决不能不计较,只是没有将事情在发生之际便尘封的权势罢了。
之于徐检,回想起来,幸亏是原冲先一步得知,断了他手筋,也就是断了他前程。若没这件事在先,观潮即时看到那些腌臜东西,徐检少不得去诏狱开开眼界。
考虑到这些,夫妻两个自然要帮着打圆场。
闲话一阵,徐老夫人道:“我想和幼微说几句体己话。”
徐氏夫妇与孟观潮闻音知雅,起身离开。
徐老夫人望着侍立在幼微身侧的侍书、怡墨,问道:“你那些陪嫁丫鬟——”
徐幼微一笑,含糊其辞:“另有差事。”
徐老夫人点头,对两名丫鬟摆一摆手,“你们也下去吧。”
侍书、怡墨全无反应,只看着徐幼微。
徐幼微和声道:“祖母,我还没好利落,身边离不了人。”
徐老夫人面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却冷了冷,“随你。说起来,端午节当日,你不回娘家,却怎么去了宁府?尊师重道也不至于如此吧?”
徐幼微笑盈盈的,强调病情:“祖母,我身子骨还没好利落。既怕过了病气给人,又怕人过了病气给我。师母医术精湛,过节当日,我也借着拜访之名去麻烦她老人家了。这两日好了些,才强撑着来给您问安。”
“原来如此。”徐老夫人叹息一声,“我只是想着,你小时候,你祖父、二叔、二婶、大哥,都待你不薄,一连出了那么多事,你却始终不声不响,不免多思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