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凝视着他,用力点头的时候,豆大的眼泪掉落。
“没出息,哭得比小花猫还难看。”孟观潮打趣她。
她匆忙擦了擦眼睛,片刻后,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明日起,谨言会帮你打理眼前的事。”孟观潮站起身来,“今晚早些睡,好么?”
四娘深吸进一口气,让自己脆生生回话:“好!”
“乖。”孟观潮笑着出门而去,回到房里,果然不出他所料,幼微已经酣睡。
这漫长的一日,想必已熬尽了她的精力。到底还是底子差,精力不济。
他去沐浴更衣,转回来歇在她身侧,动作轻缓的,把她揽到怀里。
同一时刻,李之澄和原冲正在满大街闲逛。
知晓结果之后,两个人与孟观潮打过招呼,便相继离开孟府。
她走在街上,他不言不语地跟在她身后。
偶尔,她会生出错觉:仿佛回到了相识之初。
她不想回住处,便在沉沉夜色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过了子时,原冲加快步调,走到她身侧,问:“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不疾不徐地接话:“没。”
原冲语气平和:“那么——我送过你一块怀表,你为什么贴身戴着?”
“……”李之澄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这东西不常见,值些银钱。我习惯把贵重之物带在身边。”
他不置可否,口不对心地道:“上回的事……对不住了。”没有愧意,恼火之后,想到自己无意间的发现,只有庆幸。
“……没关系。”她轻轻地说。
“有没有觉得我像是个疯子?”
“当然没有。”李之澄侧头看了他一眼,“把我困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你的人才好搜查我的住处。”
“……”原冲蹙眉,“我讨厌聪明的女人。”
“谁在乎。”
原冲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到今时今日,我满脑子想的,还是娶你。”
李之澄敛目看着脚下的路。
“到底是怎样的缘故,让你离开我那么久?如果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不好么?”他问。
她不作声。
“你到底要我怎样?”原冲说,“你钦佩观潮,那么,要不然在床上躺两年,让我照顾你?”
李之澄停下脚步,斜睇他一眼。这么没脑子的话,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他随之止步,“或者,你这就跟我回家,我当着你的面儿,跟爹娘说我要娶你。好么?”
李之澄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举步前行。
就在这时,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之澄……”
这动不动用拳头说话的大男人,此刻的眼神,竟如小兔子一般单纯,且无助。
他说:“我怂了,行么?不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过一辈子。不见你,就只是惦记,只是恨,见了你,又魔怔了。”
李之澄骤然别转脸,秀眉狠狠一皱,片刻后,漠然道:“这算什么?高明的苦肉计么?”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他示弱,他不要面子,远比受了重伤出现在她面前更让她心碎。
原冲被气乐了,索性颔首,“没错,是苦肉计,脸、面子,我都不要了,可不就比一般的苦肉计要高明?多谢你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也像观潮一样,时时处处能运用兵法。”
李之澄甩开他的手,快步前行。
“李之澄,你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往后可就不管不顾了。”原冲望着她的背影,愤愤地道,“我还有更不要面子的招儿!”
李之澄脚步顿了顿。
“不出五日,我就让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原冲看上你了,死皮赖脸地要娶你!”
“不行!”她立时转身,回头看住他。
原冲逸出璀璨如阳光的笑容。原来,这招就管用啊。喜悦之后,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早实话实说,早跟她来这出不就结了?用得着这么多日子都窝火得要死?
他打定主意,笑道:“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说到做到。不信,就试试。”
李之澄望着他。
就这样,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昏暗寒凉亦静谧的夜色之中,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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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徐幼微醒来,急于知晓三老爷的下场,却又实在不忍心惊动孟观潮,便保持不动,时不时看他一眼。
他唇角忽而徐徐上扬。
“醒了?”徐幼微抬手轻抚他眉眼。
孟观潮嗯了一声,睁开眼睛之际,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
徐幼微忙问起最记挂的事。
孟观潮只告诉她结果:“把他废了,逐出宗族。”
徐幼微长长地透了一口气。终于,对太夫人而言,最大的威胁已被除掉。
孟观潮则抚着她小腹,“难受么?”她的小日子,就是这一两天了。来之前,她总会十分倦怠,有些不适。
“没觉得难受。”徐幼微微笑,“有事情忙的好处。”
他也笑,“昨日我的小猫,委实让我刮目相看。”
“哪有啊。”徐幼微笑道,“是你和娘教的好,我真是应着头皮应承那些事。”
孟观潮笑着握住她的手,“岳父那边也没事。可以完全放心了。”
“嗯。”她眨了眨眼睛,勾住他颈子,“近日需要我记挂的事,只有休沐早一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