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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字帖课, 大家带的宣纸刚够自己用,哪有外借的份。就算是有多两张,谁知会不会又不够。孟夫子最不喜欢上堂不带够纸笔的学子,被发现了, 是要罚抄纲常的。
这位少年名叫宋胺, 刚到麒麟书堂上学半个月, 却已经领教过孟夫子的严苛,就因没带够纸墨就已经被孟夫子罚过三次, 这回是第四次。
见大家都不理他, 宋胺急了起来,这回要被夫子知道了,铁定要被罚的更重。
宋胺正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他瞥见窗外石子路上来了个抱着一大卷宣纸的人。
是孟夫子的书童,白鸽。
宋胺顿时两眼放光。
他早就注意上夫子身边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书童了,干事非常伶俐, 可怜是个哑巴。
宋胺性格活泼,爱结交朋友,尤其爱结交合眼缘的,这位叫白鸽的书童便特别合他眼缘。
只可惜,他总跟在孟夫子身边,一点机会都没有。
此时他正好路过,还抱着宣纸,绝对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
宋胺小心翼翼瞥了瞥那头的孟夫子。
此时孟夫子在三行桌子之外,背对着这边指导着学子写字,听他说话内容,似还要说上一段时间。
天助我也!
宋胺心一喜,赶紧伸出手,朝快要走过来的白鸽挥了挥。
那白鸽显然是看到了,滞住脚步朝宋胺看。
宋胺见他不上前来,又用力朝他招了招,示意他快过来。
唐幼一这下明白了,那人在叫她过去。
可她不想过去,那里面有一个她暂时还不知怎么面对的人,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她都是假装没醒,直到他走了才起床的。
她现在要去书肆里躲躲,有张姝在场,待会儿见到他才不那么尴尬紧张。
可这学子居然叫她过去,而且模样这般鬼祟,铁定不是好事。
唐幼一朝宋胺摇头,示意他不过去。
宋胺忙不迭指着她手上的纸,用嘴型喊“宣纸”两字。
唐幼一明白了,原来他想要她手上的宣纸,定是不够用才无奈跟她拿。模样鬼祟小心,是因为害怕被孟夫子发现。
唐幼一叹气,抽出两张宣纸,快步过去,将宣纸递给了窗边的少年。
宋胺一把接了过来,见唐幼一这般干脆利落,高兴地向唐幼一咧嘴直笑,用嘴型对她说了声谢谢。
唐幼一正要回以礼貌一笑,一个略显不快的声音,蓦然从侧边窗户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唐幼一和宋胺齐齐望去。
只见孟鹤棠不知何时站在了宋胺后面的一扇窗边,他嘴角下沉,面色微冷,视线在唐幼一与宋胺身上来回扫着,似在判断他们怎么会攀谈上的,最后落在唐幼一那张撇开的红脸蛋上。
“说。”
宋胺原本很害怕,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可一看那白鸽居然比他还要紧张害怕,孟夫子还凶巴巴盯着白鸽,可想而知,平日没少被孟夫子苛责,如今又被他拉下水,真是太可怜了。
这么想着,宋胺立马就不害怕了,对孟鹤棠大声道:“不关白鸽的事,是我,是我让他过来和我说话的。”
唐幼一吃惊地看住宋胺,他这、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孟鹤棠怎会听不出宋胺维护的意思,那阴沉的眼睛迸现厉色。
敢情这两人原来早有不为人知的交织。
“白鸽。”孟鹤棠声音平淡,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收紧:“你认识他?”
她要敢说认识,他就……
孟鹤棠心一闷。
他该怎么办……
唐幼一刚要摇头,那少年就抢道。
“不认识不认识!”宋胺摇头摆手:“我们这是第一天见呢!”
他心思单纯,一心维护白鸽,却不知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幼一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孟鹤棠生气了,再看堂内所有学子都站起来看热闹,显然打扰了他们上堂。
她羞愧低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转身走了。
孟鹤棠看了两眼那还算识趣的小身影,再将视线移回宋胺身上,见他居然还一脸坦荡地对他笑,好似在耀虎扬威。
孟鹤棠牙关暗咬,看来这小子是太闲了,得给他布置多点功课,让他在家中写上个几天。
散学时间到了,孟鹤棠大步来到书肆,一眼就看到书柜后面立的小身影。
那人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刚触到他的目光,便慌乱瞥向一边。
看到这样害羞的她,孟鹤棠方才窒闷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会招惹那种毛小子。
她喜欢的只会是他。
孟鹤棠深吸口气,正要过去,门口忽然进来个人,大声叫住了他:“孟先生。”
孟鹤棠一看,是印刷作坊大掌柜,即微笑作揖地迎过去:“潘掌柜。”两人就此攀谈起来。
柜子后面的唐幼一见他暂时不会过来,当下松了口气。
她也不想躲,可是她就是有些无颜面对他……因为昨晚她真的太……
太豁出去了……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居然一刻都没有放开过他的饼干,直到她精疲力尽睡着,都感觉到自己撅着不肯松,他一走,她就生气用力……然后又把人家饼干给……
真是奇怪,明明他才喝了酒,结果是她最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