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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璟回到福宁殿后,对一切都是新奇的,汪德海将他从前写的词赋拿给他看,他一脸不可置信,侧头问:“这真是我写的?”
汪德海点头道:“这些都是陛下写的。”
他还将赵璟从前雕的刻章也拿了出来,李御眼尖,一眼从黄花梨嵌翡翠漆盒里看到一块姜华玉章,底下雕了一个御字。
她将它挑出来,握到手心问:“这是陛下什么时候雕的?”
汪德海说:“内臣不记得了,陛下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寝殿雕这些小东西,雕完又放到漆盒放着,就连擦洗都是陛下一人。”
他就只负责替赵璟拿漆盒过来,至于那些事情他是真不清楚,不过这玉章都有一个御字了,应是赵璟为李御所刻,还没挑时机送出去。
李御也是这般想。
她低头看赵璟在翻那些玉章,纤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赵璟觉着她的双眸好看极了,他捧着宝似的,将漆盒塞到她手里:“只要御姐姐喜欢,这些你都可以拿去。”
“我要这个就好了。”李御将姜华玉章放到佩囊里,刚好能够放下它。
他闲来无事做,便把那些玉章全都倒出来,一个个地盖在白纸上,袖子上沾了好多红泥,汪德海端了盆水过来,想先给他先净手再伺候他更衣,赵璟却意尽未由地要继续盖章。
李御推他过去,他握着黄龙玉章,将一个璟字盖在她手背上,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道:“我一个人不想净手,这下御姐姐就不得不陪我一起洗了。”
她无奈地拿了两块沾热水的棉巾过来,让他自己动手擦,赵璟随意抹了抹就同汪德海去寝殿更衣,留下李御一人在书房里。
她用力擦洗了几遍,发现没将那个璟字擦去,自己的手反倒越擦越红。
赵璟回来后,见她还在那净手,不由问:“御姐姐,你怎么还把手泡在铜盆里?”
他从水里捞起她的手腕,看到上面的璟字,“这章怎么擦不掉呢?”
汪德海道:“奴忘记提醒陛下了,上次您往红泥里面加了霖漓水,就算用香荑擦也很难褪掉,只有每日用无根水混生姜擦洗,半月过后才能褪去。”
李御:“……”
现在上元才过不久,得等一旬过后才是雨水节气,且到时下不下雨还不一定,她上哪儿去找无根水。
“这事都怪我!”赵璟自责地低下头。
“没事,我不怪你。”他现在失了忆,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只知胡闹不知后果。李御再等上几天,等下雨的时候让宫人接上几坛无根水擦洗,半月过后便能褪了。
她的手还好,他的衣袍才叫难清洗,本就是缂丝做的精贵之物,不能用力搓洗,泡久了还易毁坏质感,倒是毁了才叫可惜。
她道:“以后你用玉章的时候小心些,别再沾到袖子上了。”
“御姐姐说的,我都记住了。”他怕她不信,连着点了好几个头。
庄文浩日正时到福宁殿给他换药,赵璟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没有乱动,李御看在他乖巧的份上,从攒盒里拿了两块蜜饯给他,他高兴地从床上坐直身子,抓过来喂到嘴里,口中都是甜甜的香味。
“今天的药闻着味道都有些苦。”他见宫女端药进来就立马皱眉,一副不想喝药地模样。
“胡说!”李御见他吃糖倒是积极,喝药就跟要他命似的,就站在不远处,示意方枝儿将药抬给他。
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御姐姐不疼我了。”
她不为所动,“你先喝药!”
方枝儿再将药碗呈上时,突然脚下一滑就往前面跌过去,碗里的汤药一下子全洒了出来,弄到赵璟的下袍上。
“陛下恕罪!”方枝儿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求罪,要拿帕子给他擦拭时,被赵璟厌恶地避开了。
“御姐姐,这宫女忒坏了!她拿药故意泼我!”赵璟从床上跳下来,抖了抖自己的下袍,下袍都湿了大半,还浸到了里裤上,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方枝儿抖着身子伏跪在地上,看到绛色裙摆出现在她面前时,抖得更厉害了,“长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
李御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清丽的小脸泪眼婆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声音微寒:“就走两步路而已,连药也端不稳,嗯?”
“你是想趁汪公公不在,将陛下泼湿了,亲手为他更衣?”
“奴婢没有这般想……” 她话才说完,李御就将她的脸拧朝另一边,寒声让她滚出去。
果然,福宁殿一下子多了宫女,就是有不怀好意的女人混进来。
李御原先想着,这殿里伺候的都是太监,没有宫女细心周到,便吩咐汪德海挑几个宫女送过来,谁知竟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东西混进来。
她忽然一下子理解赵璟原先为何不留宫女在福宁殿伺候了!
看来这些新来的宫女是一个也不能留了,免得有人趁她不注意,将赵璟给祸害了。
赵璟现在太单纯,是最容易被人蛊惑的时候,她得将他保护好才是。
李御叹声气,让赵璟先别在地上乱走,免得被碎瓷片给扎到。
可现在床上都有些湿,他也不好坐在那里,只能拎着下袍站在原地,喊住她:“御姐姐!”
“嗯?”李御回过头,柔声问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