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任性得理所应当。”陆谜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玩儿,低头笑了一声儿。
春猎是每年的例行事项,早已形成了一套做事流程,奴才们的手脚也麻利,没多会儿的功夫,营场便已初建完善,四面都有羽林卫驻守,营场中猎妖师、巫师云集,地下三尺甚至埋有壁垒阵法的法器,只需稍稍使用灵力激活便能催动阵法,安全问题完全无须担忧。
午膳过后,燕帝的金麒銮驾终于行抵君山。
陆谜远远地看见燕帝的身姿,被众人簇拥着,长身玉立,本以为是个国字脸的威严大叔,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看上去比燕其大不了几岁,带着股书卷气,因着是春猎,没有穿黄袍龙冠,只一件青衫覆身,看着像个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当燕帝转过身,正脸看向这边时,他又倏然感觉到了那双狭长眼睛中的杀伐果断。
只见燕帝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了句话,不一会儿,那机灵的小太监就过来传话给燕其了:“王爷,待会儿是世家小公子们的试猎,陛下请您到高台一同观赏。”
“知道了,待我更衣之后就去请安。”燕其垂眸应声。
陆谜还道他是更个什么衣,原来不过就是为了轻便,随意将外间的薄外袍脱了,穿着个紫衫柔纱轻衣就准备出去。
“等等!”陆谜叫住他,又吩咐他的侍女,“青竹,去给你家主子加件披风,他既执着于好看,就选件儿同色系的吧。”
这话叮嘱得太自然,连燕其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眯起双眼,神色不善:“这么大的太阳还要穿披风?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一个小屁孩儿操心的事还挺多啊?我可告诉你陆谜,事不过三,别以为你是西界少主就可以对本王指手画脚了......”
看燕其大有发火的迹象,顾兰因连忙拉住他,一边对陆谜使眼色:“消气消气,别跟小孩儿一般计较......”
可陆谜虽是在西界被教养得良好,礼数周到,骨子里却也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一边面不改色地指挥着青竹把披风给燕其披上,一边两手一摊,全身命门尽数暴露出来:“事必过三,那你打我吧。”
看着自家王兄危险的眼神,八成下一秒就要动起手来了,燕清和连忙将他身上已经披上的披风打了个死结,推着他出去:“高台风大,王兄不是本就着凉了吗?快穿上去吧,别让陛下候着你了。”
燕清和不知他受了伤,推的时候刚巧按到了伤口,燕其的眼睫微微颤动几下,抿紧了苍白的唇,低下头掀开帐帘快步离开。
“呼——吓死我了,王兄差点就发火了,你这人胆子还真是大,”燕清和盯着陆谜,歪头轻笑,“还有点无赖。”
“啧,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陆谜无奈地摊手耸肩。
真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可跟燕其呆着时,他似乎总能触发一些平日自己所没有的情绪......以及举动,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可就是下意识地那样做了,简直让他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顾兰因神色复杂地看着重归原样的帐帘,又看了眼陆谜,手指不安地搅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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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山春猎的第一日,一般会在下午安排一场试猎作为开胃菜。
陆谜以前没听说过试猎,询问过后方才知晓,这是一场都城十四岁以下的皇室子弟以及世家子女们的狩猎,也是一个他们初次亮相、打入都城二代皇贵小圈子的上好活动。
若是表现得好了,或许春猎过后,各府的宴会帖子便会呈递到你手上,并且还不是“某某大人及贵公子、贵小姐”等附庸的名头,而是以你自己的名字为座上宾。
因此许多显贵家的孩子平日里苦练猎术与灵力,就是为了今日能拔得头筹,年纪轻轻名扬都城。
只是,这狩猎的对象,却是陆谜没有想到的。
待到各处人马在各家所搭建的看台上坐好,燕帝也出现在正中央高台上后,柳然远远朝着燕帝行了礼,朝严阵以待的下属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黑箱被推了出来,辑妖司的审判官得到指令后,将锁打开,放出了乌泱泱的一群东西。
陆谜的眼瞳骤然缩紧。
“那是......”
一群妖?!
从黑箱中被赶出来的那些半人形的玩意儿,大多数分明是一些高等级的幼型妖物,部分显露凶性,却都因修行太低、年岁尚幼,能造成的伤害并不强。
而像人参果子修炼成的精怪这种,是完全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此刻却都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会是妖啊......我以为......”陆谜喃喃自语。
“以为什么?以为跟寻常人家一样,是狩猎兔子啊熊瞎子什么的?”燕清和笑着问。
陆谜沉着脸没说话,顾兰因在一旁给他低声解释:“都城跟西界不一样,君山每年的春猎,猎的都是山林中的各类妖物,现在这是试猎,按照惯例上场的孩子都是各家、各族要重点培养的小辈,甚至是皇室宗亲的后辈,所以用的妖怪都是辑妖司捉拿下的,不会有额外事端,也能锻炼他们。”
“怎么现在的辑妖司,连人参果子、浣水花妖这种精怪都要猎了吗?”
“修炼成精的这些东西,都比它们原本更加具有入药效力,猎杀起来又没有难度,多少人眼馋着呐,有利益的事情,辑妖司怎么会不去分一杯羹,况且,即使无害,在多数人眼里,它们也是妖啊......”顾兰因看着场中瑟瑟发抖的一些小妖怪,眼神晦涩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