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记得了,出了这扇门,你就是太子妃娘娘,可万万不可再做出撒娇的小女儿之姿了。”万氏最后慎重叮嘱道。
母女二人最后说了两三句话,便出了门。听闻太子与家主正在屋后的桃林处赏花,便前后地朝着那处去了。
朱嫣正悠悠走着,忽见得前头有个人一阵旋风似地冲了过来。仔细一看,是着姜黄色薄罗衫的堂妹朱妙,正以袖掩面,双目含泪,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迈着细碎的步子,小步小步地往外跑。
“三妹妹……?”朱嫣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在此处?”
朱妙听她嗓音,脚步一顿,随即,那张本就泪莹莹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两只手刷地举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眉毛。
“没什么……没什么!”朱妙大声说罢,捂着眉毛,如躲避瘟疫似地跑开了。
朱嫣:?
这堂妹怎么怪怪的?
她没将朱妙的事放在心上,跟着母亲到了后园里。一抬眼,就瞧见父亲朱敬观与李络正一道站在院后的桃枝下,两人相谈甚欢。
“嫣儿说是在追蝴蝶,因此跳上来抱了树枝,谁料到她年纪虽小,份量却不轻。咔嚓!树枝就折了。内人急着出来看伤,她倒是没什么事儿,但这桃树伤的却大,匠丁来看了也只摇头。”
朱嫣听到父亲正在说的事情,脸皮当时一僵。
怎么回事!
父亲竟将自家女儿小时候的丢人事拿出来当谈资,还是说给李络!这下好了,李络又知道了一桩把柄,日后有的拿出来嘲笑了!
朱敬观说的正在兴头上,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瞧见女儿就在身后,老脸登时有些讪讪,当时便打住了。
“后来么,姑娘长大了,就文静贤淑了。”朱敬观咳了咳,顶着万氏颇有压力的目光,这样对李络道。
李络慢慢点头,说:“岳父此言不错。嫣儿确实文静贤淑,是岳父教导有方。”
朱嫣这才冷哼一声,收回了不平的目光。
一家子人在后园坐了会儿,喝了几口新茶,到了近傍晚时,太子与太子妃才离开了朱氏,坐马车回宫去。
过了新婚的头三日,太子与太子妃便要回长定宫住着去了。因此,这一回抬人的小轿没往巍和宫去,而是径直到了长定宫。轿杆一下,朱嫣踏下地来,仰头便瞧见长定宫几经翻修后气派的宫门。
傍晚时夕阳斜照,灿灿金辉洒落于朱墙碧瓦,映得长定宫几如仙门上台。她从前虽来过长定宫无数回,可如今是亲身搬到这儿来住,那又是别样的一番滋味了。
她的行李箱笼早已安置好了,该入库的入库,该搬进房里的进房。长定宫与岐阳宫不同,统共就那么两个主子,腾出来分做了前厅后堂、书斋暖阁,她所住的地方,便是后头的主殿了,挂了道“百味堂”的匾额,俱说是从前纯嘉皇贵妃取的名,后来在大火里烧的七七八八,又重新修葺一新了。
她跨进了宫门,便听得耳旁传来一声热情洋溢的请安:“太子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仔细一瞧,原来是从前打过几回照面的小喜公公。
“你是…小喜公公?”朱嫣问。
“正是小的。”小喜见她记得自己,很是高兴,“殿下吩咐了,您是主,有什么缺用的,小的一定给完备上。”
自打知道朱家的二小姐要嫁给太子,小喜就铆足了劲在人家面前露脸,想混个面熟,日后也好有路走。这些功夫不算白花,太子妃娘娘一进门,可不是认出了他的脸?
李络也下了轿进宫门,见小喜正殷勤地与朱嫣说话,便张口叮嘱道:“小喜,太子妃在的时候,你得好好看着咱们庭中的桃树,别让桃树被折了。”
小喜愣住了。
护着桃树……?
这是为何?说的好像太子妃娘娘会把这棵桃树砍了似的。
一旁的朱嫣脸色一黑,表情有点儿不妙。——她就知道,就知道!父亲说出了她小时候的糗事,李络这就做上文章了!
“你……”她磨了磨牙,有点想拧李络的耳朵。
“有人心眼小,我怕她会拿这株老桃树开刀。”李络负手,挑眉看了一眼朱嫣,大步朝着堂前走去。
朱嫣的手蠢动起来,差点就想飞到李络的耳朵根上去。
“说什么呢!你可给我站住了!”她微恼着,小步追上了李络的背影,道,“竟然这样埋汰我,我可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会有什么后果?”
——你房里那只鹦鹉完了。
李络停下了脚步,问:“你生气了啊?”
“是。”朱嫣坚定说。
“那可怎么办?”
“你请罪试试,我看看能不能消气。”
“好。”他倒是分毫不在意,“是我多嘴了。”
“你这一点都不诚恳!太敷衍了”朱嫣却不满意,“总得做点什么实事,来补偿补偿吧?”
“比如说?”李络虚心地求教。
朱嫣摩挲着下巴,开始仔细地思索起来:她能叫李络做些什么,来让她解气呢?
她想了又想,却都没什么好主意。忽然间,她想到了白日在家时母亲万氏对她所说的话——“太子殿下他……不曾叫你帮忙洗个脚?”
她登时就有主意了。
朱嫣勾着唇角,仰头笑了起来:“太子殿下,试试看给我洗个脚?兴许,我就气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