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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狂澜...我们今天学什么?”
小火花吃饱后,捧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从木椅上跳下,伸了一个猫一般懒腰。
“你过来。”
他跟着我走到小殿之外,看向连绵起伏的沙丘和映日别样红的山火。
“看见那山火了么?”我指向热气飘摇的山头。“去取一勺山火回来。”
“让我去取火?”他仰起头,“这种苦力活,和修行有半点关系?”
“当然有。”
“那我...”他赤脚走入沙子中,在烈阳之下跑起来,身影逐渐变小。
走到第一个小沙丘的时候,他转过来,朝我大声喊道,“莫狂澜,要是你敢骗我你就完了!”
我笑得狡黠。
我见着他翻过山头,掐指一算,宦游也该出现了。
果不其然,远处火花这个小黑点身影的背后,多了一个宦游的大黑点身影。
滕王和百夫长这两个小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我眯起眼。
将小火花遣到离我甚远的地方,就是为了让滕王他们抓他,这样我这个老人家才方便和他们动干戈——
昨日答应了小火花,他做我徒弟,我便不杀宦游不见滕王。
如今他‘落了难’,我便有了理杀宦游见滕王。
本该如此,没什么好拖泥带水的。
可到了关键时候,我这脑子里想的全是昨夜抱在怀中那滚烫的温热,还有小火花黑曜石一般的眼仁。
他若是伤了...
他若是死了...
我头痛欲裂,愈发觉得自己不像自己,活了两万多年,难不成我还活傻了?竟然开始在意一个人的安危。
宦游弯下腰,掏出银刃小刀,刀刃在半空划过,反射着烈阳的炎热。
也就在他落刀的那一刹,我心中一股骇浪掀过,身子不受控制地闪现到他们二人之间。
我把小火花抱了起来——
宦游的刀没收得住,顺着我手臂的衣裳落下,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
看到来人是我,他浑浊的眼珠颤动,双脚“刺啦”蹭过沙子往后急退。
“莫狂澜...”小火花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全身心只在自己掌心的火苗上,“你看,我本来准备用檀香取火,谁知道火苗竟然顺着檀香爬到我的掌心,且不伤我。”
“甚好。”我垂下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你是练法的好料子。”
“那当然。”
宦游定在山头上,我带着小火花移回小殿。
“你往后,不要一个人跑得那么远,为师想照应你,都照应不到。”
“什么?不是你让我一个人去取山火的吗?”他玩着自己掌心的山火,玩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厌烦。
到了暮色垂落的时辰,他依旧运着火苗,按照我教他的法子把火苗聚成火球,连晚饭都没吃。
“你这般勤奋,让为师很是欣慰。”我歪着头,观赏这只玩火的小猫崽。
“能不勤奋吗?”他漫不经心地丢来一个眼神,半点都不像是孩童的姿态,“我不这样,怎么逃脱你?”
“聪慧。”火光明灭,隐隐绰绰。
☆、恩赐
洋洋洒洒得过了大半个月,小火花的火球从拳头大小,逐渐能运势到充斥整个屋子。
漫山的山火都被他拿来练功了。
我看他如此勤紧,都不忍心开口告诉他,就算他在这儿再练上八百个岁月,也不能伤我分毫。
更别提从我身边逃脱出去——我莫狂澜手里的东西,只有自己不要了扔出去的。
“看什么看?”小火花熄灭手心的火花,慢腾腾地爬上床榻,“你还笑!”
我侧卧在床榻上,缓缓喝完最后一口酒浆,将金樽扔到地上去,发出叮铃之声。
“为师笑你当初死活不肯与师父同榻,如今却这么自觉。”
“我不自觉能怎么办。”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极了猫崽子,“等着被你的黑符捆上来啊?”
“聪慧。”
我将他拥入怀中,感受着炙热的暖意。
“莫狂澜...”他被我抱着,依旧很是别扭,“你就不能好好睡么,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作男女授受不亲。”
“你这么小的团子,还能与我称作为男女?”我笑着捏他的脸。
“怎么不能?”他瞪着眼,“我二十一了,已经成年了,在凡间已经可以娶妻了,你这是...”他吞吐着,“这是污辱我的清白。”
“小猫崽哪里有什么清白。”我笑道,“放心,等你长到三千岁,为师给你找只绝色的猫仙与你做妻妾。”
“什么妻妾,不知道一夫一妻制么?”
“一夫一妻?早先商鞅变法的时候提过这个。”我笑道,“不说了,为师困了...”
“喂...莫狂澜...你先别谁啊...你先松开我...”
小火花稚嫩的童声逐渐变得飘渺,我闭上眼,眼前再次沉浮起氤氲的海水来,温软的、映照着阳光而波光粼粼的...
梦中的一切,变得真实得过分,我甚至能闻到海水的潮湿味儿。
少时我不知日月,没有姓名,只知道海底的万物摇曳。
西海的龙王说我是从珊瑚里爬出来的,龙母却又说我是当年佛祖经由海时留下的一朵莲花。
太上老君来赴龙王三太子的生日宴时,捋着那长白的胡子,沉吟。“此女...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