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成欢安慰自己李贪是突然生病,所以才来不了。
她聚餐完,挣扎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敲了对面的门。
但无人回应。
成欢想起李贪放在楼道口花盆里的备用钥匙,试探性地找了找,竟在底下发现了两把。
其中有一把很新,像是被人时常带在身边把玩,仿佛刚刚才藏着的。
成欢推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李贪就在将将抵达的夏日里消失了。
无声无息,像骤然消失的春风一样。
但风卷来的种子,终于还是无意间落下,并且在某处生根,发芽。
成欢不懂爱情。
她交往过那么男女朋友,但无一不是对她有所图谋,她习惯了做交易来维持关系,以为天底下所有的感情都和她对桂兰方的思恋一样持久。
但感情是有期限的。
就连桂兰方,成欢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成欢眼前突然变得明朗。
李贪把画收了回去,往后靠了一点,壁炉的火光也因此得以介入两人之间。
“那我真丢了啊。”
李贪最后确认了一眼,发现成欢并没有太多反对的意思,于是起身走到壁炉边。
“垃圾桶又不在这儿……”成欢的目光牢牢追随着那副画,见李贪的动作,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开口。
似乎多说一点,就能阻止李贪的动作。
但李贪只是迟疑一下,还是径直把画往壁炉的火堆里扔进去。
泛黄脆弱的纸张很快被火舌吞噬,卷成灰烬。
那只鸟的翅膀被迅速折翼。
“你……”成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贪说:“这样就不会有念想。”
她拇指指甲死死扣着食指指腹,故作平淡:“毕竟东西跟久了,多少还是有点不舍得。”
说完这话,李贪骤然感到一丝轻松。
有点轻松,又有点难过。
李贪怔怔看着火光许久,才艰难地收回视线,“你去二楼睡吧,我睡时安琪的房间就好。”
她发现成欢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堆看。
“好。”成欢下意识点点头,随即眼皮一跳,那股许久没有腾起的异样排斥感又腾了起来,改口道,“不好。”
李贪疑惑看着她。
成欢发现自己无法接受李贪要睡时安琪房间这件事情。
一想到李贪会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她觉得浑身上下简直比她自己睡时安琪那张破床还要难受得多。
像是无数只蚂蚁顺着裤腿往身上爬,成欢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
不行。
绝对不行!
“你先上去睡吧。”成欢深吸一口气,“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身为成欢的助理,李贪自认对成欢在西达的工作了如指掌。
“不是都告一段落了吗?怎么还有事?”
成欢只是看着她:“你这里有笔记本吗?不是西达的,是晨曦娱乐那边的项目。”
晨曦娱乐是李曦和成欢单独成立的,和西达关系不大,李贪助理范围并不涉及到这一块。
李贪恍然大悟,她上楼从房里搬了个笔记本下来,问,“要我陪你吗?”
成欢头也不抬:“你先去睡吧。”
那样子,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插手即将处理的事情。
“好。”李贪只是点头,“有事叫我。”
她说着,又跑去厨房冲了杯咖啡搁在成欢面前,“那我先上去了。”
“晚安。”
李贪上楼时,成欢突然坐在沙发上冲她说了句。
她一愣,回头,发现成欢并没有看她,似乎只是随口的客套话。
于是李贪也只是顿了顿,回了声:“晚安。”
这一觉李贪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全是她把画扔进壁炉里的场景,成欢“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冲着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反复问她“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真疼啊。
李贪在梦里摸着脖子上的牙印,心想,这人怎么好意思下这么重的嘴。
一楼。
成欢等楼上没了声音,才从假装忙碌的工作状态中切换回来。
她面前开了个新文档,白纸上全部打了些不知所云的文字。
成欢自嘲了一下,把文档关掉,盯着黑色屏幕的电脑发呆。
李贪的笔记本和她这人一样,纯黑颜色打底,所有文件都被归类得整整齐齐,程序坞里只有系统自带的程序,看不出任何个人特色。
或者这就是她的个人特色。
成欢没忍住,偷偷在李贪电脑文件里逛了一圈,遗憾的发现除了工作资料,什么私人文档都没有。
她不死心,几乎把每个文件都点了一遍,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几张照片。
几乎全是合照。
过年和家人的,毕业和同学的,工作和同事的……每一张都挂着吝啬而矜持的笑容,公式而套路,信息里的时间暴露了这只是个人足迹的纪念。
成欢很快就快速翻到李贪和时安琪的合照。
这次背景显得生动许多,不少是在酒吧里,也有几张是正常的街拍或者风景照。
甚至还有李贪的个人照——虽然一看就是偷拍。
成欢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偷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