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婵愣了愣,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广陵郡王。
似乎察觉到动静,少年也抬头望来,笛声戛然而止。
阿婵看着他,诧异地说:“广陵郡王?”
少年放下玉笛。
“广陵郡王?”他微笑地摇摇头,声音清和如泉水,“我叫凌霄。”
凌霄?阿婵懵懂地眨眨眼睛,片刻,道:“我叫阿婵。”
“你在做什么?”阿婵看看四周,只觉得这里荒凉寂寞。
“吹笛。”凌霄答道,说着扬扬手中的玉笛,“好听么?”
阿婵点点头:“好听。”
凌霄莞尔:“那你能坐下来陪我么?我在这里吹笛吹了许久,一个人也不曾见。”
“好呀。”阿婵点点头。
二人并坐在大石上,凌霄又吹起玉笛,阿婵听着,只觉那笛声美得引人出神。
“你为何要吹笛?”一曲罢了之后,阿婵问。
“我吹笛,这些花才会开。”凌霄道,指指身旁一棵桃树。
阿婵看去,那桃树枝头已经生出了几个花苞,粉粉的。
“春天来了,它们就会开的。”阿婵说。
凌霄俊美的眉目间笼上一层低落,“可春天迟迟未到,我须把春天唤来。”
阿婵看他忧郁,有些于心不忍,道:“你这本事,我也有呢。”
“哦?”凌霄看向她,眼睛清亮,“你会?”
阿婵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棵小苗,拔开雪种到泥土里,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团清澈的光从她指间溢出,落在小苗上。
小苗的叶子慢慢长高,没多久已经到了半腰。
阿婵冲凌霄一笑,把整丛叶子拔起,底下,一个白胖胖的萝卜带着泥土拔了出来。
“啊!”凌霄也笑起来。
“送给你。”阿婵把萝卜捧给他,脸上有些羞赧,“可惜我只会种萝卜。”
凌霄摇摇头,含笑地把萝卜收下,和声道:“真好,第一次有人送我萝卜,谢谢你。”
阿婵笑笑,粉嫩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红晕……
雾气消弭,梅树、桃树、流水和凌霄都消失在黑沉之外,阿婵醒来,发现自己原来做了一个梦。
她趴在广陵郡王的胸口上,两个心跳仍然叠着。晨光淡淡透过窗户,广陵郡王的睡脸仍然静谧。
阿婵把梦境之事告知敦颐,不出意料,他相当吃惊。
“你法力被封了,仍能入梦?”
“不是入梦之术,”阿婵想了想,道,“长老说,这叫遁梦,是天生的本事。”
“天生的本事?”敦颐疑惑:“你们兔族天生的本事不是吃萝卜么?”
阿婵挠头:“我也不知,他说这本是只有兔子会,千万只兔子里面又只有一只兔子会,碰巧……”
“好啦好啦。”敦颐打断她的废话,道,“既然如此,那是好事。凌霄君的精魄在沉睡,你若能帮他醒来,那是再好不过。”说着,他兴奋地一拍阿婵肩膀,“太好了!要是王母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廊下两名内侍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敦颐:“……”
阿婵:“……”
当他们努力地扮作小狗扑兔子游戏,那两名内侍终于走开。
“我眼花了么?我怎么觉得那狗和兔子像在说话?”
“是呢,那狗还拍了兔子一下。”
“是郡王训练的吧?”
“郡王真厉害呀……”
第五章 五
如敦颐的计划,广陵郡王每晚都抱着阿婵入睡,于是阿婵每晚都能见到坐在桃树下的凌霄。
他们每次见面都很快活。
凌霄吹玉笛给阿婵听,阿婵种萝卜给凌霄吃。他们聊天,聊天庭的事,也聊地上的事。凌霄给阿婵讲天庭的八卦,阿婵给凌霄讲兔族的趣事,二人常常逗得哈哈大笑。
“你真有趣。”凌霄快乐地对阿婵说:“我从前住在悬圃,常常只有我独自一人,从来无人与我这样说话。”
“可是你有神兽呢,敦颐也不错。”阿婵说。
凌霄摇摇头:“敦颐是个爱睡觉的闷瓜,我想遛狗他都不肯。”
阿婵不禁同情,凌霄真是个孤独的神呢。
“你离开这里好么?”她说,“这里太寂寞,敦颐王母他们都盼着你回去。”
凌霄闻言,漂亮的双目染上黯然。
“我出不去。”他轻声道,“我要把春天召来。”说罢,他低头继续吹起玉笛,曲调中满是淡淡的忧伤。
时日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是三月。可大地上仍然被白雪覆盖,全然是严冬时节。
大地上无论人们还是飞禽走兽都一片恐慌,听说皇帝已经好几次亲自祭奠天地,祈求春暖冰释。
山庄里也惴惴不安。
自从那日说过话之后,阿婵再也没能遁梦见到凌霄。而进入二月以后,广陵郡王突然生起了病,整日低烧,卧床不起。
他的母亲淮阳王妃闻言大惊,认为这是小楼里簒养兽物引起的灾祸,即刻命人将广陵郡王小狗和白兔打死。但奇怪的是,当内侍提着棍杖来到,这两只小兽却已经没了踪影。王妃更加笃定儿子是中了妖邪,请道士做法驱鬼。
夜里,小楼灯火寂寥。
守夜的内侍坐在床边打着哈欠,突然,脑后一记闷响,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