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见着也不贴切, 大家都住在一个府里,总能碰到的。奈何每次路长歌都行色匆匆, 林绵绵有心拦她说话都不成。
他闷在屋里吃糕点,想着两人何至于此?
路长歌就是怕自己问她讨要庚帖, 也不必这般躲着吧。
这事林绵绵还真冤枉了路长歌。路长歌哪里舍得躲他, 只是讨完庚帖后便处理了一下各地茶庄的事宜,她跟张管事联手, 以林绵绵的名义对各地茶庄恩威并施, 替他好生拢了把人心, 免得下面真出什么乱子。
年后时间过得飞快, 眼见着就开了春,林家夫妇的事情至今还没有进展,尚母那边也没露出丝毫马脚, 路长歌还要应付几个月后的秋闱,以及自己赶考后这府里的诸多杂事交给谁来管……这些全都成了问题朝着她压了过来。
路长歌从这堆事里挑挑捡捡,选了个最容易解决的,那便是给府里重新招个账房。
众人只当路长歌贪了林绵绵的家财, 将林府财库把握在自己手里, 莫说不会分给别人一星半点,怕就是林绵绵也别想从她手里随意支钱。
如今路长歌竟要招账房了,这是做给别人看吗?
路长歌拟了个招人的纸, 写完后递给林绵绵看,问他,“少爷看看,可有需要改动的。”
林绵绵目光从白纸黑字上抬头,狐疑的看了眼路长歌,指着其中一条问她,“招个账房为何要有年龄限制?”
听他问到这个问题,路长歌丝毫不慌,甚至还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润唇,显然早有说辞,“账房,自然是年纪越长越有经验。”
“……那也没必要长到五十岁吧?”林绵绵疑惑的很,黑白的眸子看着路长歌,觉得她奇怪的很,“若是她糊涂了,把账算错了可怎么办?”
路长歌端茶的动作一僵,显然也觉得自己这条件属实苛责了些,“那少爷觉得呢?”
林绵绵当真认真想了想,“十几岁太毛糙自然不妥,可也不用请个五十岁的过来。”他顿了一下,指尖点着年龄限制那条,“不如找个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呢?”
说实话,林绵绵讲的很对,对到让路长歌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抿了下唇,想着压在自己枕头下的庚帖,眨了下桃花眼,试探性的询问林绵绵,“除了年龄,可有容貌上的要求?”
“容貌?”这话把林绵绵问的一怔,他心道招个账房,为何要考虑容貌?随即一想他就懂了,难不成路长歌的意思是放个好看的人在府里要比放个难看的更让人赏心悦目?
林绵绵斟酌片刻,吐口道,“也行,随你安排。”
路长歌放下茶盏,点点头起身走了。
两日后,来林府应聘账房的人不比那日应聘管家的少多少。
路长歌严阵以待,自己亲自坐在门口登记姓名住址的桌子后面,来一个她抬头看一下,第一句话不是有无做过账房的经验,而是娶夫没有?
半天下来,众人都知道林府招账房,首要条件是已经成亲娶夫了。
林绵绵坐在屋里,听着豆子将这话传来,嘴里刚喝了一口的茶险些喷了出来。路盏茶刚从夫子那回来,小脑袋恹恹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那夫子是出了名的严格,路盏茶又聪明学东西又快,按理说这种学生到了夫子面前应当只有被夸奖的份,奈何夫子依旧严厉如常,对路盏茶的要求比往昔更高,逼得他每日夜里都要赶着写完功课方能睡觉。
一时间路盏茶竟有些恍惚,险些分不清八月的秋闱是阿姐参加还是自己参加。
林绵绵递了块糕点给他,路盏茶眼里这才透出些许光亮,甜甜的仰头说,“谢谢绵绵哥哥。”
他啃着糕点坐在一旁,听林绵绵说起路长歌的奇怪举动,眨巴两下眼睛,心道阿姐果真是个小心眼的,凡是能对她构成威胁的,她竟一个都不放进来。
路盏茶心道,若是绵绵哥哥的心不在阿姐身上,府里没有喜欢的,他就不会出去了吗?难不成阿姐舍得将他在府里关一辈子?
晚上吃饭时,林绵绵提到这事,“咱们府里也有还未嫁人的男子,如今招了新人进来,也给他们多了点见到外人的机会,你怎么将未成家的全都拒绝了?”
他只是疑惑,并非责问。
路长歌吃饭的动作不停,吞掉嘴里的饭菜才说,“少爷年少,我怕放了有心之人进来对你别有企图。”
选人要选个知根知底没有威胁的,路长歌并非全权是因为善妒怕日后林绵绵真给她安排个大房二房出来才这般。毕竟以林绵绵那小兔子的性子,他做不出这种事来。
路长歌是怕自己秋闱离开后,府里无人主事,会被人钻了空子。绵绵心善,万一对方善用心机,他真被骗了也有可能。
路长歌选人看似不着调,其实有自己的打算,绝非胡闹。
林绵绵闻言倒是腹诽,心道整个林府,就你一人看着最别有用心,饶是再进来十个八个,可能都抵不过你。
他抿抿唇,看着路长歌眼底的那抹青色,心尖软疼了一下,知道她不容易。
林绵绵手随心动,拿起公筷给她夹了块肉,轻声细语的说,“我知你夜间看书,也该注意些身体,你若是太累了,除了账房外,不如再招个管家为你分担琐事?”
路长歌微怔,心里绵软一片,眨巴眼睛抬头看了林绵绵,忽的笑了,她问,“少爷,若是再招个管家进来,我该如何自处?她是管家,那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