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笑着跟林绵绵揭开谜底,“有古语云,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林绵绵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路秀才的才气,不由惊喜的扭头看她。路长歌垂着眸,眼睛一直放在他脸上,见他看过来,温柔又专情的重复了遍,“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林绵绵被她这句酿酒祈寿烫的脸皮滚烫,佯装没听懂的样子仰头看天。
路长歌苦笑,敛下眼底神色,抬手招来路盏茶,跟他讨了个炮竹,故意搁在林绵绵脚边点着,像是气他不理自己似的。
林绵绵惊的睁圆了眼睛,慌忙捂着耳朵四处跑。路长歌就跟在他后头追,过分的像个熊孩子,等炮竹真要炸开的时候,才扔向远处。
林绵绵被她气到了,跟豆子一起抡起秀气的拳头满院子捶她。
林府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府里的林绵绵也许久没这么开怀了。
子时,外头响起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林绵绵站在廊下听,身旁是靠着柱子站没站相的路长歌。林绵绵笑,他想,这春酒,来年还要再跟她埋上一壶。
作者:“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寂。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出自于《诗·豳风·七月》
文中那句话是指用枣跟稻米酿酒,用来祈求长寿的意思
今天加个更,补一下昨天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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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茶庄
今年过年尚府最是热闹, 老爷子盼望已久的孙女终于有了着落,他高兴的让人将府上挂满喜庆的红灯笼, 里里外外尽是一派火红色, 他甚至给已经怀了将近两个月身孕的吴氏也做了身红袄。
在大户人家,只有主君正君才能穿颜色这般正的红色, 吴氏一时有些惶恐,衣服搁在腿上微微皱眉, 心里犯起了愁。
他怕穿了这衣服尚安会不高兴。可若是不穿又辜负了老爷子的一番心意, 他们爷孙俩在家里是神仙斗法,苦的却是吴氏。
他垂眸叹息, 终究是将衣服搁进柜子里, 穿了件不甚喜庆颜色却也不算寡淡的棉袄。林府丧事在身, 虽说林绵绵还未嫁过来, 可尚安一直跟着他在家穿起了素色衣服,这些事情吴氏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罢了。
吴氏今日若是穿上这大红色, 莫说不合规矩,只怕是还会惹的尚安更不喜欢他。
年夜饭已经摆好了,小侍扶着吴氏去主屋问安吃饭。这才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争吵声。
尚安嫌弃府里装扮的太过于花里胡哨,说道, “林府一片缟素, 咱们府里鲜艳如火,这么做是不是太不顾及绵绵的感受了?”
老爷子脸拉着,他原本就是想一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 如今听到孙女为了个还没过门的男子跟自己顶撞,立马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杵,“他林府过他林府的,咱们尚府过咱们尚府,怎么就不顾及他的感受了?照你这么说,咱们难不成还要跟着他林家守孝三年?”
老爷子嘟嘟囔囔的,“我本来就不喜欢林家那孩子,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你可曾见他来过咱家几回?我这个当老的还活着呢,他就不懂规矩,若是我死了,他岂不是要骑到你头上去?”
尚安解释道,“绵绵自幼身体不好,本来就极少出门,不来也是正常。”
“反正我不喜欢他,我就喜欢咱家的小吴,安安我跟你说,他可是个乖孩子,懂礼貌又孝顺,不比林家那个差。”老爷子提起吴氏时满脸笑意,跟刚才提起林绵绵时神色完全不同,“尤其他现在有了你的孩子,你可得对人家更好些才是。”
说着老爷子左右看了一圈,“小吴怎么还没过来?今日下了雪外头地滑,你过去接他吧。”这话是对着身旁伺候自己的小侍说的。
吴氏就站在门旁,他能清楚的瞧见屋里情形,屋里人却看不见他。
吴氏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进去不是,不进也不是,最终他咬咬牙,在老爷子派人来接他之前,自己抬脚走了出去。
他温顺的跟老爷子行礼,又跟尚安福了福身。老爷子稀罕的将人拉过来,搁在自己身边坐着。
府里尚安没有主君,老爷子干脆就让他坐在主君的位置上,笑呵呵的说,“一家人吃饭,没那么多的规矩,好孩子,冷不冷啊?”
吴氏摇摇头,温声细语的陪老爷子说话,余光瞧见尚安,她脸色不太好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没多大会儿,尚母姗姗来迟,每年年底她都是这般忙碌,尚家人早已习惯了。
除了尚安,其余几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的倒是很开心。尚安看着屋外满院子的红灯笼,又看看不住的往吴氏碗里夹菜的祖父,只觉得胸口堵的慌。
她家跟林府多年的情意,林家夫妇去世,母亲应当把独自过年的林绵绵接来家里吃顿年夜饭才是,不说两人的娃娃亲,但论长辈情分也该如此。尚安不明白,两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闹成这幅局面?
她闷头吃饭,吴氏犹豫片刻,才用公筷夹了只虾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碗里。
尚安眉头一皱,侧眸看见他慢慢低下头,又不忍心在这大过年的给他脸色看,最终还是将那虾给吃了。
吴氏有了身孕,这是不争的事实,将来不管林绵绵什么时候嫁进来,她的第一个孩子都是跟吴氏生的。
尚安心里矛盾,既欢喜有了孩子,又厌恶这孩子不是跟林绵绵两人有的。如今两家闹成这样,祖父又偏爱吴氏不喜欢绵绵,将来他若是嫁进来,应该不及做少爷时快活自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