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才讪讪的抬手捏着袖筒将眼泪擦掉,小声抽噎。乡下若是家里死了人,不管真情假意都是先哭为敬,哭声越大哭的越凶代表感情越深,如今来了寿眉县,他哪里知道大户人家办丧事原来是这样的。
林管家出来迎接两人,提起林家夫妇突然去世,陈氏的眼泪说着说着就掉了下来,林杉手交握在身前,眉头拧的死紧。
也不知道三人后来又说了什么,林杉突然抬头,拔高嗓门,眼睛瞪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一个孩子做主?他懂个什么。”
林管家低头叹息,“家主跟主君去了,我们总得听少爷的。”
“听我的,我去劝劝他。”林杉说罢就往正堂走,陈氏慌忙跟在她身后。
路长歌直觉不对劲,正要跟过去,厨房的管事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把握住她的小臂,“还好你来了,今个府里人多,你就别回去了,帮忙做饭招待。”
管事的拉着路长歌往后院灶房走,“看什么看,前厅的不是家主的朋友就是家主的亲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长歌眼睛一转,跟在管事的身后问她,“这怎么突然就办事了?少爷昨天不是还不同意吗?”
“这都三天了,大殓结束也该下葬了,少爷年龄小不懂这些,哪能事事都听他的。”管事的嘴一呶,往正堂方向撇去,“你看家主的妹妹跟堂弟都来了,今日肯定是要下葬的。”
今日不行,绵绵的外祖父还没来。
路长歌脚步猛的一顿,转身就往正堂走。管事的一把薅住她,“别乱跑,今日来了那么多客人,你可别惹事。”
路长歌被拉进灶房切菜,林绵绵被围在众人中间。
林杉跟陈氏进了灵堂后,也不磕头也不烧纸,直接质问林绵绵,“绵绵你闹什么呢,怎么不让姐姐跟姐夫入土?”
林绵绵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个铜盆,里头火苗旺盛他正拿着纸钱往里头放,闻言不由抿紧了唇。
“你语气别那么冲,再吓着孩子。”陈氏跪在林绵绵身旁,手轻柔的搭在他肩膀上,柔声说,“绵绵,姐姐跟姐夫去世我这心里头也难受,但人死了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
林绵绵红着眼眶看向两人,“我爹爹说他要等个人来看他。”
他这话说的满脸认真,陈氏心里一哆嗦,搭在林绵绵肩膀上的手慢慢缩了回来,“等、等什么人?”
“他爹爹,我外祖父。”林绵绵烧纸钱的动作不停,长睫低垂,“外祖父一日不来,我爹娘一日不入土。”
“胡闹。”林杉沉着脸说道:“家里的事情岂能听你一个孩子的?我说今日就入土,按着规矩,三天后大殓下葬,一切按祖宗规矩来。”
林绵绵不理她。
林管家表面一脸为难的看着林杉,“这——”
林杉说,“听我的,让吊唁的人先来叩拜,下午就下葬。”
“姨母,棺里躺的是我爹娘,林府是我家,我说了才算。”林绵绵眼睛通红,却还是扔下纸钱站起来稳着声音拿出气势说,“我说不行。”
“你说的没用。”在林杉眼里林家夫妇死了,这整个府邸就是她这个林姓人说的算,至于林绵绵,那就是个孩子。
谁会听一个孩子的建议。
林绵绵固执的站在棺材旁不动,任由谁来吊唁他都站在那里。吊唁的人进退两难,上前对着棺材前面的林绵绵烧纸磕头吧不合适,可若是不吊唁也不妥。
林杉气的让人把林绵绵拉一旁去,豆子心里着急,手绞在一起,眼见着下人就要跟少爷动手了,突然想起一个人。
他提着衣摆就往后厨跑,身后林绵绵呵斥住众人,“府里谁是主子?”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吊唁的众人分成两波,一波劝林杉一波劝林绵绵。
豆子着急忙慌的冲进后厨,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就瞧见那个身着灰色棉袄的人。他过去握住她的手臂,红着眼睛哽咽道:“快去帮少爷,他被人欺负了。”
豆子没来由的相信路长歌,也许整个林府里就她是真心对少爷好了。
路长歌正在洗菜,闻言一把将手里的菜扔水里,盆内水花四溅。
她就说林家人来者不善!
路长歌咬紧后槽牙就往外走,都走到门口了又突然折了回来,从案板上摸了根趁手的擀面杖,握紧了朝正堂跑去。
路长歌到的时候林杉正自己动手拉林绵绵,她冲上去一把推开林杉,扯着林绵绵的胳膊将人护到身后,握紧手里的擀面杖,跟只护食的狗一样凶,“我看谁敢动我家少爷!”
严夫子来的有点晚,带着赵义走到正堂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幅场面。
第7章 她护着
严夫子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扭头问赵义,“这是路长歌吗?”
赵义声音打飘,不太敢承认,哆哆嗦嗦的说,“应、应该是的吧,瞧着挺像的。”
“呵。”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她易峰书院排名前三的好学生竟腰间系着围裙给人当起了厨子!
事到如今路长歌还没看见严夫子,她盯着所有想靠近林绵绵的人,擀面杖握的死紧。
林杉被人猛的推了一把往后退了两步,气的鼻孔冒火,“哪来的下人这么没规矩!”
“你还想不想干了,正堂是你来的地方吗?”林管家呵斥路长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