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的事情,不说清楚也不行。
绘纹就开门见山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致锦点点头。
“你上次看出我假装又发作疯病,却为何帮我瞒着?”
致锦笑了下,道:“我不但看出你昨日是装的,我还知道你一直都是装的。不过是迫于情势,暂时在这里落脚,却不愿与人多结交,暴露自己的秘密。那天你行动如常,被我们撞破,你才又装出好起来的样子。”
怎么回事?
绘纹记忆中,她是刚刚逃过来到这里,慌不择路往树林里跑,眼见得这小屋就躲了进来。还不多时,就被叛军找到,一刀砍了。怎么锦郎说她在这里装疯许久了?
这究竟是哪里不对?
致锦道:“我说这些,便是和你交个底。我无心窥探你的私密,相反,我还有事想求你帮忙。”
绘纹不自然地笑了笑,反问:“我在此无亲无故,反观你,似乎有些钱钞和产业,比我强得多了。我又能帮你什么?”
致锦深深呼吸一回,才道出:“正因你无亲无故……我家中,缺个主事的娘子。而此地街坊相熟,平辈交往,我也不好招别家女入赘,是以一直很为难。”
绘纹只觉得这说法她听得懂,可内中涵义让她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
致锦看了看她的神情,也觉得尴尬,脸又红了。
“纹姐,你莫误会,我并不是那不知自爱,水性杨花的破落儿郎,而是实在没法子过活,才想到这合作的方式。”
“怎么个招赘,怎么个合作?”
绘纹自己脸上也是发烫的。
第12章 穿过千条丝(3/8)
绘纹原是不懂,只顺着话往下问,根本没有走心。
致锦更是羞臊,一直垂着眼没敢抬头,自然看不到她的神情。以为她问这个便是在考虑了,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给你隐私,保守你的秘密。你可以随时离开,我只说你出远门谈生意了,身后事不用你操心。你明面上充作我家的娘子,但我的家私、手艺,都与你无关。”
绘纹松了口气:“哦,这样子。”
可致锦还没说完。
他专把最最坚持的一条拿出来单说。
“最重要的条件是,私下里,我们要清清白白。”
绘纹无意中重复:“清清白白——”
他白皙的双颊霎时红成了一颗蜜桃。
“我……我不在帷中侍奉。”
一开始还舌头打结,卡住半晌,终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显得更不好意思了,眼中湿漉漉的,像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转脸就要逃走了似的。
那小鹿,看来是直接撞到绘纹的心窝里来了。
扑通,扑通,跳来跳去,挣不脱了。
绘纹在宫里,没见过什么男子。
宫中的贵人们离得那么远,不是她能服侍的。侍卫们都绷着脸,巡逻,站岗,无非简单查验宫牌而已。虽也和内监们有些交道,仅止于公务往来,一句闲话也没讲过。
哪有眼下这样子,和一个男子站在一起,挨得这么近,听他满口说什么娘子,什么招赘,什么内帷;看着他红红的脸儿,水水的眼儿,抿着嘴唇为难的模样……
格外俊俏。
她从不知道,这便是情致。
但忽然之间,竟无师自通。
“我也不让你白收留我。”她忽然觉得该做的很多很多,“你且放心,即便是名义上的娘子,家中那些洒扫、烹调、纺绩、针黹、缝补、浆洗,我样样都能行,一定帮你都做好,让旁人挑不出来。”
致锦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她,满脸疑惑不解的神色。
“你怎的……要做这些男子活计?不是诓我吧?”
“男子活计?”绘纹生出十分不满来,“自嫘祖始蚕,方有人间衣裳,男耕女织乃是天职。若男子活计是这些,难道要女子挑水、担柴、犁锄、耕种不成?”
致锦解释道:“是我不知你的家乡风俗。在我们这里,是因工匠的手艺要传家,才有女子肯学纺织、针黹。学的是精到的技艺、掌管工坊的本事,是要做出独门品类,能大宗售卖的。家用的布匹针黹,还是男儿要做的。若是在农家,犁锄耕种、担柴烧饭,这些力气活,也是男儿做,女子只管纺织一项即可。若再有空闲,才管一管小儿识字读书的事。”
绘纹只觉得按他所说,那才是大材小用。
她一身顶尖的好本事受到了贬低,格外不服。
“方才不是你说要合作?我也是诚心,不愿偷懒,才把我所学这些和盘托出。你且想想,我若诓了你,却不会做,丢人的还不是我么?”
致锦道:“即便你是我招来的娘子,即便是有名无实的关系,那你也是当家的人啊。哪有堂堂的一家之主,要做那些洒扫烹调,缝补浆洗?你若做了这些,我更给人看不起了。”
“哦?”绘纹反问,“我看那绒姐很是仰仗你,还觉得你是本地有些名望的子弟呢。”
致锦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沉默了一晌,才小声道:“你若甘愿合作,我们便一同回去。至于我的处境……我在路上与你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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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信步行走在桑园小径。
日光直晒,早起采桑的蚕农都已带着收获回去了,一路没什么人。于是致锦低声说起一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