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湄掀开窗户:“这就来啦!别喊了!亲娘诶!”
两人这才急匆匆下楼。
“怎么这么慢!”齐母怒道,“从小就不知道麻利点!”
“还不都是娘,一来就说我不收拾房间!我收拾一下把垃圾带下来,你又连三赶四地催我。话都让你说了,做什么都被说,哼。”齐湄撅着嘴,半真半假地抱怨。
“这会要出门洗澡啊,收拾什么垃圾!”
“就是要洗澡,才要趁脏的时候收拾啊!不然洗干净了回来一收拾,又脏了。”
“你就强词夺理!”
“我才没有,我可有理了!明明是娘理亏,还要说我。”
阿牛一听她故意跑去和齐母找茬,赶紧抓住机会,到齐父跟前去帮忙打包衣裳和澡巾等物。那娘俩吵得差不多了,他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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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洗了个痛快的澡,一个时辰才从澡堂出来,天已经要黑了。
“娘,咱们就去饭馆吃点吧!”
齐母听了直摇头:“你还年轻,就这么不知道节省!那饭馆里,都是暴利呀!炒个小油菜都得四文钱!四文钱能买多少小油菜了!”
“那何必吃小油菜啊?”齐湄应付这话很有经验了,“你只吃一盘小油菜,店家那成本里,又是房租,又是跑堂,又是掌柜,又是掌勺,你那四文钱都不够分的。”
齐母不服气,又换了个说法:“外边哪有家里吃得干净!她们会用炸东西炸黑了的油来烧肉啊!都是酱油色,你根本看不出来!你在外边可不知道,你离家那年啊,老家有一间好有名的大饭馆被查封了!你猜是怎么?”
齐湄撇撇嘴,根本不想搭话。
阿牛却很好奇:“是怎么?”
齐母正要有人捧一句,才好继续说,阿牛这声好奇正中下怀,直接对着他就开讲:“那天是郡守衙内要结亲,郡守亲自陪着去县里,招待未来的亲家。其中有一道炖鹌鹑,那是一人一盅,盖着盖子放在桌上的。你说巧不巧?郡守面前那盅一掀开——”
阿牛紧张得头皮都发麻了,内心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这神情大大鼓励了齐母,齐母继续绘声绘色:“只见里面,不是一只鹌鹑!而是一只——”
阿牛也是听进去了,不知不觉进入了这个故事里。仿佛自己就在旁边,又害怕,又想知道,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小声问:“是一只……”
“大黑老鼠!已经炖熟透了!完完整整的!那个毛在汤里竖起来,漂啊,漂啊……”
阿牛凭空打了个冷战,随即觉得胃里一阵抽搐,弯着腰捂嘴,脸庞憋得通红。
齐母见故事有效,很开心:“所以说……”
阿牛赶紧支起身来,转向齐湄央求:“妻主,那我们买菜回去做饭吧。我最担心厨房有老鼠了,还要好好检查,有没有老鼠洞……”
“娘,你吓唬我不成,又去吓唬阿牛干什么?你看我爹笑成这样!这故事莫不是你编的吧!”
“怎么是编的呢?我以前的客人说的。那可是个大主顾,和上头有点关系,知道不少秘密事。”
齐母一向在商铺里迎来送往的,消息虽多,但是齐湄总觉得,其中真实性可疑得很。
“我才不信,你就是想诳我去买菜。”
齐父在一边笑道:“妻主,你就是完全不懂家事。卖菜都是出早市,哪有这会卖的?你就别拧着了,偶尔到外边吃一顿,以后再安排嘛。”
阿牛却还是心有余悸:“真的没事吗?”
“唉!娘,看看你把他吓得!”一边是老娘的坚持,一边是夫郎的紧张,可齐湄总是会吃的,这点难题问不倒她,“那我们就去吃热锅子好了,清水涮肉,吃啥都看得见——”
“那可要带上我一个!”
忽然有个女子接着话茬,一边笑一边走过来。
齐湄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我的债主!”
她转头向齐母道:“娘,这位是邵盼,公部下属文思院的副使。”
齐母急忙上前道:“大人。”
邵盼赶着还礼,笑道:“姨姨可折煞我了。京城地界,哪轮得上我这从九品的芝麻绿豆官儿?我和湄湄是朋友,您就当是自家侄女便是。”
她又转头看看:“这位是伯伯,您一向可好?这位……湄湄,这便是你哥?”
齐湄道:“你可别胡乱认人了。我哥早嫁出去了,在老家呢,哪能跟着上京来?”
“那这是……”
“是我夫郎。”
阿牛随着她的话行礼。邵盼虽然有些惊讶,但一闪而过,笑道:“我知道有家热锅子,肉质鲜,给的量足。千张是她自家现做的,芝麻酱都是她家自己磨的,保证又好吃、又干净、又便宜。”
外人在前,齐母自然不好推脱,笑着应了。
路上,邵盼一手扯了齐湄在前边走,小声问:“你怎么回事?突然有了个夫郎……”
齐湄道:“我娘上京前在老家给我娶的,之前没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邵盼欲言又止。
“我本来就无意,是大人催我考虑,我才说等高堂团聚再商量的。如今知道我娘给我娶了亲,倒正好回绝大人。”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好姐妹!我就知道你仗义!钱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