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权母一抬头,看到英洙,就拿出了一位资深学者严肃的态度,精准针对他今天去相亲的课题,开始调研。
“过了初相吗?”
“没。”英洙拿出南瓜头吊坠,“妈,这个小东西,是给我姐和我妹的,等她们周末回来,你帮我转交哦。”
“怎么还是没有过啊?”权母有点着急,“这次的对象,是你应征的所有对象里条件最好的了。”
“对方还是喜欢居家型的吧。我不是太适合。”
“实在不行,你也去考个教师证,或者营养师证,这话我也说过,可你从没听。”权母性格沉静,说责备的话时,神情也很温柔。
英洙也不是强硬的性格。放下随身带的东西,拉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给自己倒上一杯,坐在沙发上,和权母挨着肩膀。
“妈妈,你是女人,你总觉得结婚特别容易,好像是我不努力似的。可是你不知道,现在那些去相亲的女人,企图也太明显了。
“本来嘛,女人自己会生孩子,根本没有养老的顾虑。就像你一样,有自信,也有条件,独立养育我们三个,结不结婚都是你的自主选择,你看的是感情和享受生活这个层面。
“可是,我遇到的这些人,我觉得她们只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甚至男方还要倒贴。今天遇到的那个女方,一点自己的条件都没交代,我觉得必然是个坑。这样的人,怎么算是条件好?
“妈妈把我培养到这么大,一直在学业上、事业上要求我,比对妹妹还严格得多,难道不是为了我的社会责任,而是为了积攒嫁人的筹码?如果我为了生孩子养老这样摸不着边的理由,付出所有去维持一场婚姻,到最后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值得吗?”
权母抚了抚儿子的肩膀:“妈妈是担心,将来你没有人照顾,到了年纪大了,会很孤单。”
她自己在青年时期锐意进取,选择了事业而不是婚姻,有时候想起,也会有淡淡的遗憾。
英洙摇摇头:“妈妈,如果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貌合神离,那不是更痛苦吗?”
权母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想再相亲了吧?”
英洙喝了口牛奶:“是啊。这两年,我因为相亲,调休太多次了,上班也乱,生活也乱,要不是妈妈遗传给我的智商打底,我早就成了职场垃圾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正常休息,调整好自己。”
权母虽然对他不想结婚的论调不以为然,但依然答应了他。
“好,如果再有人介绍,我就说你最近忙,没有空。”
知母莫如子。她并不认为他是今天受了什么委屈,才有这样的言论。他是相亲太多次,积累起来的挫败感,酝酿成大情绪了。
就先松一松弦,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吧。
他现在处在刚刚被称作“大龄剩男”的年纪,心里还没什么感触,到了三十岁,就会忽然恐慌起来,不给他安排相亲,他自己都得要求呢。
英洙看到有转机,松了口气。
还好,他面临的压力不算太大,妈妈还是肯沟通,很体谅他的。也幸好他家没有爸爸,他听说几个同事、朋友,被爸爸急切催婚的惨状,就不寒而栗。
男人敌不过繁衍的本能,也敌不过社会的压力,必须要结婚,才有养育后代的资格。奈何现代社会,女性的结婚意愿越来越低,男人就把婚姻这条路走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又推着后代进入这个婚恋的竞技场里。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不过……”权母话锋一转,“你这里还有一场初相没有去呢。妈妈答应你,以后的可以帮你暂时推掉,可这场是早就定下的。还是要去。但是,不能觉得这是最后一场了,就得过且过的。要好好努力,知道吗?”
“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好的。”英洙对这场安排有些印象,答应得很干脆。
反正对方也不一定看得上他,一定会找别人聊的。他不过就是找个地方放空,喝个下午茶而已。
就像从前那些数不清的初相过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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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这次相亲,又赶上漫展的时间,又约在漫展场地附近。
英洙查了一下资料,这次的漫展规模不太大,相亲的场合又是个中高档价位的饭店,想必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小朋友占满了座位。
而且,这次的场合装修精致,有些档次,他穿着定制西装到场,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显眼了。
英洙做好了一切准备,赶赴他的战场。
结果,在预定的座位上,预定的时间点,等了足足十五分钟,竞争的对象和主审的女方,都没有出现。
……什么情况?
商务往来的场合,英洙从来不惧怕打电话,哪怕对方是世界500强,福布斯榜上常驻的企业家,他都能毫不犹豫。
然而,他是第一次,不得不给他的相亲对象打电话,为的是问别人,我这颗白菜已经在摊子上码好了,顾客先生您怎么还不来挑啊。
莫名有些屈辱。
把手机拿到耳边的时候,他听得到自己轻轻的叹息声。
响铃九声,要自动切换成忙音的当口,对方接了电话。
“喂?你好……”
声音很小,背景嘈杂,听不清都在说什么。
英洙硬着头皮,礼貌地讲出目的:“伊先生,你好。我是……我们今天在‘江南桥边’有约。现在已经到了时间,您还没有到场,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吗?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您不必客气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