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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次说来也怪为兄自己啊!”
李寿蓉的这句话,更是让王闿运更是倍觉诧异,他便出言询问道。
“均裳,为何出此言?”
好友有关切让李寿蓉只是摇头不语,他默默的喝着茶,那眉宇间的神情似乎更为古怪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古人从不欺我啊!”
这一声感叹之后,李寿蓉颇是无奈的摇头叹道。
“说来,这也怪为兄自己想要投其所好,若非如此,又焉会落得今日这步田地啊?”
苦笑着发出一声长叹后,李寿蓉却又突然说道。
“壬秋可知道,月前,督府建制之改?”
不顾王闿运的好奇与疑惑,李寿蓉却是转移起了话题来。虽说不于府中任职,但对于督府的设置倒也有所了解,王闿运点点头说道。
“当初督府草创,总揽湖北一切大权,下设军令、军务、参谋、政事四部,可重军轻政可谓之一般,这军令、军务两部皆为军事服务,至于参谋则为幕僚聚集之地,至于政事则等若旧时之巡抚衙门。”
在其提及旧时督府的设置时,王闿运的心底倒是暗自冷嘲一声,他日这督府果然只是“草创”,当时汉督身边无人,由此可见一般。
“自上月起,督府行以改制,依如过去一般,于督府之中,汉督拥有至高之全权。之下,设有咨议左右参军,总理国政、实为宰相之权。参军之下又设立六官,吏、户、礼、刑、兵、工,六官皆设有主事,其下又设各科都事,品秩分别比照侍郎与郎中。另外,府中另设临察司、大理司、外交司、中书科等机构……”
提及现在的督府,王闿运倒是暗自佩服着设立之人,这就是督府可实际上却等若朝廷,只要汉督愿意,这督府随时可易为一国之阁,随时可“化府为国”,其实,若非是其改制的消息通过邸报传至长沙,又岂会有现在王闿运的武昌之行。
当然,王闿运并没有点破这一点,而是看着李寿蓉试探着说道。
“这督府设以六部之制,实为顺应民心之举!”
“那壬秋可知道,这督府与旧时六部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思索片刻后,想着其中过去不曾闻之的一个部门,王闿运则说道。
“均裳可是指外交司?”
外交司!
故名思意,定是从事与外交往之事,而外交司主事正是于李寿蓉有推荐之情的郭嵩焘,现在李寿蓉亦于外交司任职。在王闿运看来,这外交司实为朝廷之理藩院,
“正是!”
点点头,李寿蓉苦笑道。
“他日初入督府,因心知督府看中与西洋诸国交往,便苦学洋文,以图得以赏识,可谁曾料想,今时……唉!”
又是一声长叹之后,李寿蓉满面尽是无奈之状。
“却未曾想到今时须于主事一同前往西洋异域!”
“啊!”
一听是前往西洋异域,王闿运的心底顿时“咯噔”一声,在他看来那西洋异域无疑于“化外之地”,这往那种地方去,与送死又有何区别?
“所以这也怪我自己,若非当初为兄一味学习洋文,又岂会有此之事?”
李寿蓉的话让王闿运心中立刻暗叹一声,这就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了!自己这位老兄可真会给自己找事情,若是如其这般湘省才子,现在只能落得如此之境,那么现在这府中诸人恐怕除了心惊以外,不会再有其他感觉了!
“先前壬秋曾言,今日府中之盛,赖以谋略运势,可若是无以汉军之强,又岂有今日之督府之势?”
反问之余,李寿蓉又说道。
“入以督府方知晓,汉军之强全赖以西洋兵法练兵,以西洋之火器,代以国之刀枪,而这武昌周围屡建新工厂,亦无不是效法西洋。于此府中,上之所好者,必是西洋,为兄此次西洋,实在是无所是从啊……”
话声略顿,李寿蓉一时却是无言,虽说初入府中不过只有一月,但是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督府的不同之处,就像这督府改制后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废除叩拜之礼。非但官员上下相见不须磕头纳拜,就是参见汉督时亦不需跪拜。
按照大都督的说法“汉军起兵是为中华,为我汉人做为人,而不为奴”,而“不磕头,不纳拜便是为人之始”,虽有强辩之理,但确实也让李寿蓉感觉些许异样,至少参见上官时无须有那种低人一等、诚惶诚恐以至竭力奉诚的感觉。
去西洋是好是坏?
李寿蓉并不清楚,他之所以会发出这番唠叨,更多的是对异域的一种恐惧,毕竟在他的传统观念之中,西洋是“化外蕃邦”,可在学习英文的时候,或多或少的对英国亦有一定的了解,现在之所以会这般纠结,正是这种复杂情绪下的必然。
“那么,均裳,以你之见,汉督今时唯重西洋了?”
反问的同时王闿运的心底却是思索着,那眉头更是时展时皱。似乎正是在考虑着什么。
这日下午,想起外界有人对自己即将西行的嘲讽,郭嵩焘的心情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他往下手中的书本,闭目凝神,半个钟点后,心绪渐渐安静。于是他请来了文山义熟的来自英国罗畏理神父过来品茗对弈。罗畏理神父这一阵子一直教他英文、法文,通过与其的学习过程,郭嵩焘总算是对西洋有了一定的了解,亦发现西洋的文化确实也有其博大精深之处,以至于总以一种亦师亦友的态度对待。空闲时间,二人常在一起谈些学问上的事。
在两人正谈着西洋的“巴夫子”的时候,家仆进来禀报道:门外有个年轻的读书人来访,同时递上了拜贴。
郭嵩焘一向谦卑抑己接待来访音,尤其是读书人,更何况还是来自湖南家乡的读书人。于是他便吩咐收起棋盘。那人进得门后,在郭嵩焘面前端端正正地鞠了一个礼,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晚生王闿运拜见部堂大人。”
虽说郭嵩焘只是外交司主事,可这主事一职却等同朝廷的尚书一职,王闿运这么说倒也合乎官场之理。
“足下便是王闿运?”
郭嵩焘将王闿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他相当年轻,瞧着其相貌堂堂不卑不亢的模样,他的心中欣赏,便亲热地对王闿运说道。
“久仰,久仰,不必拘礼,请坐。”
曾国藩“久仰”二字,并非寻常文人见面的客套话,他的确早就听说过王闿运其人了。那是王世全对他讲的:一日,一个要饭的老花子,持着“欠食饮泉,白水焉能度日”的上联,来到东洲书院求对,一时难倒了书院那些饱学之士。后来,一年轻士子以“麻石磨粉,分米庶可充饥”的下联对上了,才免去东洲书院之羞。此人便是王闿运。更何况这“湘中五子”之名,他倒也有所耳门,郭嵩焘自然欣赏王闿运的聪明。现在,这个颇有才学的士子自己来了,他自然高兴。
“多谢部堂大人!”
王闿运大大方方地坐下后,郭嵩焘便又问道:
“听足下口音,好像是湘潭一带的人。”
王闿运便如实答道:
“晚生是湘潭云湖桥人。曾于东洲书院求学。昨日在来武昌后闻知部堂水日将前往西洋,特来为部堂送行,部堂此番西洋之行,实为可比苏武西行之壮举,可为我湖南父老之荣耀。”
见王闿运口齿清爽,谈吐不俗,想到近日些许人的责难,心想此人的来意到底是何?难道就是为了夸上自己两句?
虽说心存疑惑,但郭嵩焘仍然微笑着说道。
“嵩焘奉汉督之命,近日即要出访西洋诸国,实为了解西洋之虚实,,还烦足下代为转达鄙人对家乡父老的感激之情。”
王闿运忙站起,作了一揖,说道。
“部堂以部堂之尊尚不辞辛劳前往西洋,以解西洋之虚实,而世间却有凡夫俗子不解部堂之意,更不解汉督遣以部堂出访西洋之心,实是可恨而又可怜!”
王闿运的这番话倒是一语说到郭嵩焘的心里,那些不解此事的人可不就是可恨而又可怜嘛!大有知音之感的郭嵩焘对面前的年青人好感顿时更浓了。
“足下过奖了。”
王闿运重新坐下,看着郭嵩焘说道:
“晚生昨日诵读史书,闻史书中苏武持节出访之状举,再想到部堂的行之事,心想部堂之遇与他日苏武何其相似,晚生位卑言轻,虽不能为部堂解惑,但唯愿亲自相随,随部堂出访西洋。”
这正是王闿运思索一夜之后做出的决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既然汉督如此看重西洋,那出访西洋之事,必定为其所看重。若是能随郭嵩焘一同出访西洋,且又是自己主动提出,仅凭此事必可入汉督之眼,待到他日从西洋归来之时,如何能不为汉督所看重?
“哦!”
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年青人,郭嵩焘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莫说是外人,就是于外交司内,众人亦是对西洋畏之如虎,而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却主动的要去西洋!
“你确实愿去西洋。”
“自然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