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誉把人按坐在路边长椅上,有些哭笑不得:“上午刚磕破膝盖,晚上就敢蹦蹦跳跳了?”
他把裤子往上一卷,膝盖处红通通一片,比之上午还肿了许多,看着就疼。
“我去校医院给你拿点药,记得按时抹,不然明早起来更疼。”宁誉站起身,“夏夏在这儿等我还是我背你一起去?”
祁夏可不敢在比赛场馆门口等,万一被韩扬撞见就麻烦了:“我跟叔叔一道过去吧,还好,不是很疼的。”
“真不疼?”宁誉挑眉,笑着反问,“你是高兴坏了才不觉得疼,一会儿就该哭了。”
“反正校医院不远,上来吧。”
男人蹲下身,摆好背人的准备动作,祁夏碰碰膝盖,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很没骨气地趴叔叔背上了。
宁誉看着瘦削,脊背还挺宽阔,祁夏被他背着顿生孺慕之情——就像小时候他爸背他一样。
少年身子纤长,但体重放那儿,前面还有一大段阶梯,宁誉走了一段后稍显吃力。
“叔叔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祁夏听到男人轻微喘息,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宁誉话音刚落,感觉身上轻了许多,一侧头就和少年涨红的小脸对上。
祁夏恨不得把脸埋进叔叔衣领里,某人靠的挺近,风把他身上的皂角味吹过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韩扬一手托着少年的屁股,另一只手提着个小药箱,眼底深邃,语气却很平静:“这位大叔可以把我朋友放下吗。”
宁誉没动,祁夏脸更红了,韩扬称他为“朋友”?就像……考场上那时候一样。
“叔叔,放我下来吧。”他贴着男人耳朵小声说。
宁誉挑眉,眼底划过一抹笑,跟看似淡定的少年对视一眼后做出妥协。
直到膝盖的磕伤快被处理好祁夏还没缓过神,或者说鸵鸟心态,简直不敢跟周身低气压弥漫的某人对视。
陆佳瑶站不远处看着,手里攥着奖状,韩扬领完奖就背起书包冲了出去,陆佳瑶不放心就跟了上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夏。
“韩、韩扬,马老师说今晚庆功宴,定好地方了,让咱们赶紧过去。”陆佳瑶斟酌着开口,“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五,再不去就晚了。”
韩扬垂眸,借着路灯把最后一小块蹭伤涂上药水,祁夏连忙把腿缩回来,裤子往下一撸。
“裤腿撸起来,等药水干。”韩扬眉毛一蹙,继而对女生道,“你先过去,我今晚不去了。”
祁夏看一眼陆佳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奖状上,这回无比真诚:“恭喜你。”
话虽这么说,一想到接下来两人还要一起补习、准备国赛,祁夏着实有些心梗。
陆佳瑶走后没多久宁誉也被一通电话喊走,这下就剩祁夏独自一人面对喜怒不形于色的韩大学神。
两人顺着马路边慢慢走,祁夏琢磨着韩扬现在应该不是很生气,但是出于邻家哥哥这一身份和各自长辈的嘱托,他对自己这位弟弟乱跑的行为还是很介意的。
祁夏摸摸头,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贺喜,最后“对不起”和“恭喜”两个词儿都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他无措地去看韩扬,对方双手插兜,神色淡淡,转过来的视线有些犀利。
“国庆是来M市玩的?”韩扬抽出手,一步步逼近,“还刚好选了Z大附近?刚好碰上一个投缘的大叔?刚好捡到我的准考证?刚好来看我的第二场比赛?”
祁夏视线游移,拼命忍住想疯狂点头的念头——是啊是啊,真的是刚好啊,你信不,反正……我不信。
心脏随着一句句反问、一步步靠近怦怦跳动,越来越快,祁夏鼓足勇气对上那双好看的漆黑眸子,有那么一瞬间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他想表白,想告诉韩扬所有的刚好、恰巧、偶然、缘分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恋。
可只要一想到那句“讨厌”,他全部的勇气就被抽光,只剩下粉饰太平般的自欺欺人。
如果注定得不到喜欢,起码也不想讨嫌啊。
“说话。”韩扬垂眸盯着少年很有湿润感的眼睛,扫过浅粉色的丰润唇瓣,换回平日的冷淡口吻。
祁夏忍不住往后仰头,这么近的距离他把持不住啊!
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往下一按,两人脑门碰在一起,不重,有几分亲昵的味道。
“夏夏。”韩扬开口,嗓音低哑,像在按捺着什么,“跟扬扬哥哥和好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只要喊一声“夏夏”就能让祁夏无条件妥协,那么这个人肯定是韩扬。
不,哪怕韩扬什么都不说他就已经妥协了,祁夏想自己就是对这么一个人“毫无原则”。
这声“扬扬哥哥”也隔了好久好久,从初二那年分开后祁夏就再没听过。
那年爸爸生意做大了,他们举家迁到A市发展,祁夏的初二、初三、高一没有韩扬的身影。
起初他很难过,差点和家里人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只是少年人的悲伤和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半年后他适应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还有一个很好的邻家大哥哥教他学数学。
然而很突然的,初升高的那年夏天,某个傍晚,祁夏又想起他的小哥哥,想着想着就流下泪,吓了他一跳。
他把这份突如其来的思念和难过藏进心里,表面上还和平时一样,但没人知道高一考完期末,爸爸说暑假迁回N市的时候他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