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带着一脸愁思,和苏漓离开了国学旁府。
此刻天色已晚,光线黯淡的街道上行人鲜少,陈宫和苏漓二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步行着往刑部走去。
忽然!
苏漓身后,多出来第三个人的双脚,此人脚步落地无声,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地极为突兀,走在最前面的陈宫,依然在埋头思索,竟是未曾发觉队伍中多出一人来。
往来路过的行人还以为三人认识,并未察觉到不对。
苏漓埋在帽檐下的眸子闪了闪,乖巧的神色透出几分欣喜与责怪。
喜的是她身后赶来的方渊,终于也突破到先天境界,成为少年至尊一般的人物。
责怪的是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明目张胆地来找他,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把。
不过,现在她跟在陈宫身边,身份暂时还未暴露,方渊的行动看似冒了很大的风险,实际上安全得很。
“你出事怎么不通知我们?”
方渊传音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要不是他去请工匠的时候恰巧听到百味楼的事,现在他和屈青宁他们都还蒙在鼓里。
“事发突然,你以为我能有办法瞒过刑部的耳目传消息给你们?”苏漓眉头一挑,颇为好笑地说道:“不过,你能找来倒是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你!”
方渊怒目微睁,她到底知不知自己陷入多大的危局,若不是看到她现在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真的要疯了。
不过,遇到一个如此强势的女子,他心意再多却不敢表露,生怕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当即只能无奈传音道:“何事?”
苏漓传音一肃,变得冷然,“去找红胭楼曲漉,如此这般……”
方渊听得神色微微变化,原来在他们建造淋漓居的时候,苏漓也没闲着,而是用不知道什么法子硬生生拉来一条完整的情报线,这对以后淋漓居的发展自是极有帮助。
可听苏漓的语气,这条线似乎还没有那么牢靠。
听完苏漓的交代,方渊微一点头,眨眼间消失于苏漓身后,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虽然他才刚刚稳固先天一层的境界,却再也不是后天武者所能揣度的存在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宫选择回去刑部的路,正巧经过苏宅大门。
陈宫的步子故意慢下,轻声道:“进去看看?”
苏漓摇头不语,示意继续走。她方才灵识扫过苏宅,里面并无大哥的气息,宅内只有苏子佩母女,就连李月莲和苏清皓也不知去向,她进去作甚?
只是……李月莲不在宅中又能去哪里?这个时间,清皓也应该放课了才是。
陈宫也不强求,亦没有多问,带苏漓离开。
没走出多远,黄昏下,苏漓迎面走来身形窈窕的女子,其面容全部遮掩在青袍子之下,令人看不清真切,气息更是晦涩难明。
二人擦肩而过,俱都未曾瞧对方一眼。
走出数步,苏漓忽觉有异,停下步子向后看去,却见后者拐过墙角已经看不见人影。
“怎么了?”
陈宫回头问道,苏漓平静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认错人了。”
她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平静,那人身上,有他的气息!
只是,那绝对是一个女子,她绝不会看错。
苏漓眸光灿若星空,转瞬间又如古井般深邃,他身边的女人么……
就算是前世,他也从未提起过,抑或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却说青袍女子,转过墙角,看到街边的苏宅,青袍下露出的唇泛起弧度,下一瞬已如轻烟般潜入苏宅中,护卫于她而言,形同虚设。
苏子佩正在房内给朱艳小心翼翼地喂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朱艳的伤势已无大碍,虽然还不能下床走路,但比起之前动不动就哀嚎的状态已是好了太多。
谁也不知道,朱艳心中燃烧的怒恨之火有多热烈!
苏漓,那个被她捡来的杂种,而今竟然爬到了她的头上,成为整个云京叱咤风云的奇女子,而自己女儿虽然拿了她的身世玉佩,却至今默默无闻!
种种幻想被打破,再加之种种屈辱,她恨不得吃苏漓的肉,喝苏漓的血!
若不是最近听子佩说苏漓又被卷入暗自被关进了刑部,让她狠狠出了口气,她都怕自己还未能下床走路,就被气死在床上。
张开嘴,朱艳正要喝下一口药,忽然她凤目瞪得滚圆。
苏子佩察觉有异,下意识向后看去,却看到一个青袍人不知何已站在了离她身后不足一米之处,登时吓得“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落,滚烫的药洒了一被褥,也有部分洒在了朱艳脸上。
“啊啊啊!好烫!!”
朱艳手忙脚乱地擦脸,总算平息了痛感,这才有空打量突然进来的青袍人,看身段……是女子。
“此地乃是大理寺卿府邸,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朱艳被烫的通红脸上挤出几分威严,只是配合她半身不遂的身躯,显得颇为滑稽,实在上不的台面。
苏子佩更是不堪,她畏畏缩缩地趴在床沿边,好似只要能离亲娘近一点,就能驱赶心中恐惧。
“噗嗤!”
青袍下发出一声动人轻笑,悦耳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苏小姐,朱夫人。不必慌张,本宫前来并未心存恶意,反是我们之间,可以做一笔交易呢。”
朱艳心中一震,一瞬间的功夫心头闪过数个念头,而后她定定地看着青袍女子,出声道:
“阁下听声音年纪不大,我便叫一声小姐。看小姐装扮便知小姐乃是云京贵女,而我和子佩不过是乡野出身,实在不知和小姐有什么地方可以做交易。”
青袍女子轻轻一笑,低哑的嗓音浮现狠辣,“你们恨苏漓,恨不得她去死,而本宫同样抱有这般想法。如此,便足矣。”
朱艳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条更好走的路向她延展而出。
这可是从天而降的好处啊!
她已经一无所有,不管这青袍女子想要什么,只要最后能弄死苏漓,一切都值了!
阴沉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并且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红胭楼,曲漉伏在窗边怔怔出神,身子婀娜曲线玲珑,端是妖娆。
听着外边越发庞大的雨声,她眼眸不禁升起一阵烦乱,就连外面洒进来雨水湿了袖子也不自知。
那自称漓先生的神秘人自从上次给了一道命令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既没有检验她搜集情报的成果,也没有继续下令的意思。
她不是那人的眼线么?为何他很久很久都未联系她。
一个弃之不用的眼线没有任何价值,那个人还会给自己红尘散的解药么?
吱呀——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打开,曲漉没有回头,语气颇为责备,“都说了在外面候着,秋儿你什么时候……!”
说着,她回过头,满脸的不喜立刻化作浓浓骇然,进来的不是她的贴身丫鬟秋儿,而是一个带着面具,身形消瘦的高大青年,若是看不到他的脸,她也无法辨别此人究竟有多大,不过唯一的确认的是,此人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美艳当前,方渊心中却无丝毫波动,右手持剑,左手挥手间房门自动关上,在门外候着的秋儿却无丝毫察觉,甚至连那一声开门声也未曾听见。
曲漉瞳孔紧缩,又是一个先天高手!
这出场方式虽然与苏漓不同,却让曲漉忍不住联想到苏漓身上,因为二者皆是同样年轻的先天高手。
“漓先生?”
曲漉试探地出声问道,方渊颇为冷酷的声音响起,“曲姑娘果真聪慧,只是主上最近事务繁忙,并无时间亲自过来,还望曲姑娘见谅。”
听话声似乎还算客气,可若是听语气,曲漉便知道过来的青年哪里有半点客气的意思,那一双冰冷的眼神透过面具,看她的目光就像是死人一般,直看得她心中恐惧。
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先天青年逐渐在她心中构筑而出。那个漓先生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这样的力量?
一时间,苏漓在曲漉心中形象更加诡谲而可怖。
不对,漓先生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人过来?曲漉很快想到了症结,身子忍不住微颤。
看着曲漉神情变幻,方渊始终沉默不言,气势却越发显得压迫,令得曲漉感到窒息,紧咬牙关道:“难不成是妾身最近做了什么,惹得主上不满意了?若真是如此,还请大人明言,妾身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方渊冷笑出声,“曲姑娘冰雪聪明,难道不知主上动怒原因为何?你也太小看主上的眼线了,难不成你以为主上没了你,就成了睁眼瞎么?”
曲漉心中浮现挣扎之意,怎么可能……那一天河上宴,安排的都是大皇子和她的人,根本不可能走漏风声。
思虑再三,曲漉鼓起勇气正视的方渊,不甘的声音响起:
“妾身不懂,还请大人明言!”
刷刷刷!!
话音刚落,数十道璀璨剑光瞬间亮起,在曲漉惨白的面容下,眨眼间划过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