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渊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微白的脸色,摇头笑道:“青宁,我们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出卖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她?”屈青宁眼睁睁地看着苏漓款款走来,满脸疑惑。
“确切来说,苏漓是我同伴。所以我才会在酒楼伪装成小二,我妹妹也受了苏漓不少照顾。”
方渊粗粗解释,心中无奈。这段日子方玲吃的住的,还有看病的钱都是苏漓出的,方玲现在已经完全将苏漓当做亲姐姐,每次只要他和苏漓争论,妹妹都会站在苏漓那边,真是气死他了。
“竟有此事?”
屈青宁呆住,在他眼中,苏漓可一直都是商贾家族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怎么现在看起来,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
“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苏漓清浅一笑,“朱夫人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甚至更多。”
屈青宁脸色一沉,问道:“我在破庙里还有一群兄弟,你也会帮他们?”
“我这里不养闲人。”
苏漓第一句话,就让屈青宁心头一冷,可下一句话却让他愕然无比。
“不过,就算是病的残的,我也会医治他们,让他们健健康康,再教给他们技艺,帮我做事。你看如何?”
话到此处,屈青宁心头微震,朱夫人最多给他银两,但若论到教他们技艺自力更生,他可完全没有法子,毕竟若是他南疆国逃兵的身份暴露,必然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去接触大函国的官方。
若是苏漓肯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小姐如此爽快,我加入!”屈青宁毫不犹豫地点头,旋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不对了?”
苏漓笑得意味深长,“你假扮的‘吴进’我见过。”
屈青宁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露馅儿了。
黑蛋在一边听老大和苏漓的谈话,也是讪讪直笑,这下可真是丑大发了。
“既然选择帮我,那方渊你就带他们去山谷,顺便再支些钱财,多造一些竹楼。我之前交给你的清单也尽快买好。”苏漓拿出一张万两银票交给方渊,看得屈青宁两眼发光。
这苏漓好有钱,一万两说给就给!
方渊苦笑出声,“你可真会使唤人。这次我可不造竹楼了,青宁,你的住处你自己建吧,我上次可累惨了。”
屈青宁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事儿,我手底下一大帮人,几天就能建好。”
交代完后,苏漓离开了暗巷,今天还没去百草堂帮忙呢。
方渊和屈青宁先去南街带上所有小弟,然后转道前去山谷。
看着身后跟着的这一批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小乞丐,方渊顿时气笑了,“青宁,这些就是你说的手底下一大帮人?”
屈青宁嘿嘿笑了笑,旋即凑过来搓了搓手,小声道:“他们都饿了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反正你刚拿到一万两,不如先给他们买点吃的。”
方渊顿时无语,回答道:“山谷那边吃的很多,到那再说吧。你小子果然还跟以前一个样,不过你怎么跟这群小子扯上关系的。”
屈青宁面容微肃,说起自己的逃亡生涯,“我当时浑身是伤,几乎快死了。是这群小子宁肯自己饿昏头,也去百草堂买药,百草堂的祁大夫人很好,一点点把我救活了。”
方渊闻言沉默,比起他来,屈青宁惨多了。
“我们家族都已覆灭,这个仇……我迟早要讨回去!”屈青宁嬉笑不再,言语间充斥着满满的恨意。
方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带着一群饥饿的小家伙,方渊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山谷。
看到山谷地形如此隐蔽,屈青宁惊叹不已,“这地方真是太隐秘了,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还跟苏漓两个住在这,乖乖……”
屈青宁又开始口花花,方渊白了他一眼,强调道:“还有我妹妹!这地方也不是我找到的,是苏漓带我来的。”
说着,方渊先去刚建好的地窖取了生米肉食,而后喊方玲出来去新建的小竹楼厨房烹制,没多久就熟了。
一群小乞丐围着一楼木桌排排坐,俱都是狼吞虎咽。他们一出生就是孤儿,或是被抛弃,什么时候吃过如此精致的米饭肉食。
“太好吃了!”
“再来一碗可以吗?”
“……”
方玲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乞丐吃她做的食物,开心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当然,我这就给你去盛!”
屈青宁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台阶边坐在方渊身边。
“我这个当大哥的真是没用,连让他们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如果这次不是遇到你,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方渊闻言亦是苦笑,想起之前在南街的种种遭遇,心绪难平。
“我其实跟你差不多,当时为了不暴露,我在街边摆摊。苏漓好心施舍给我五百两,转眼我就被偷了,最后住在南街胡同,玲儿差点被夺了身子。”
两个人说起各自过往,心中俱都是苦涩,他们明明才小小年纪,承受的东西却是太多了。
“不谈这些,我看苏漓她善良又大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屈青宁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胡说八道:“你不如就娶她为妻吧!”
方渊闻言,表情古怪之极。
屈青宁眼角一瞥,看到竹楼一楼方渊住的地方,不由嘴角一憋,“你这小子住的地方,布置还真不错。那二楼想必就是苏漓住的吧,我去看看!”
说着,屈青宁就要起身,方渊一惊,连忙拉住。
屈青宁嘿嘿一笑,“你拉我干嘛,难道你这家伙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方渊直翻白眼,松开屈青宁的衣角,哼声道:“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就去吧,别怪我没拦着你。”
“呃……”
听出方渊语气不对劲,屈青宁心中好奇,他还没发问,前者便已解释道:“那是……苏漓炼毒的地方。”
苏漓?
炼毒?
屈青宁登时傻了眼,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何等别扭,像苏漓那样的人竟然会炼毒?
屈青宁陡然记忆白天在马车上莫名的危机感,他身子一抖,连忙问道:“方渊,如果你我没有相遇,我会是什么下场?”
方渊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他,淡淡道:“大概…会被毒死,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屈青宁霎时浑身僵硬,他干笑一声,虽然方渊语气极淡,但他怎么听出前者有一丝幸灾乐祸。
屈青宁想到这里,忽然记起了什么,慌张道:“对了!我假扮吴进的事儿,又该如何收场?这下可麻烦了,我还收了人家订金呢。”
“问我干什么,我现在只是一个小二。”方渊笑得揶揄,“苏家的事还有谁比苏漓更清楚?”
“她不过是苏家的小姐,哪里是那大夫人的对手?”
屈青宁有些将信将疑,心中又有疑惑,大夫人不是苏漓的生母么,怎么还使这种伎俩害自己女儿,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怀着这种犹豫的心情,屈青宁去找了苏漓。
约莫两个时辰后,他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兴高采烈道:“苏漓她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真是太聪明了!”
方渊顿时翻了个白眼,谁刚才一脸没信心的说苏漓不是大夫人对手的?
“苏漓她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论智慧计谋我们比不过她,以后你就安心帮忙吧,也别想什么鬼主意。”
方渊知道自己伙伴性子跳脱,这般告诫。屈青宁干笑两声,瞥了一眼竹屋二楼,心中忌惮无比。
第二日大清早,苏焕礼匆匆上了马车,连李银没来得及叫上,听说来人传信说布庄生意出了问题,他得去看看。
马车路至半途,苏焕礼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掀开窗帘,还未看清外面风景,背后突然窜入一道黑影,用手帕狠狠捂住他口鼻!
“唔唔!……”
苏焕礼下意识呼吸两口,顿时两眼一翻,被迷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焕礼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就连嘴也被塞住,根本不能出声。
“究竟是谁绑了我?杨家?朱家?”
苏焕礼脸上惊恐交加,后悔没有叫上李银,如果李银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失手被擒。
正在苏焕礼拼命挣扎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焕礼艰难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间破庙中,而他则被藏在了佛像后面。
他正欲再制造点声音引起注意,外面响起的声音却让他动作一僵,彻底平静。
“小混蛋,我订金已经给你了,你还叫我过来作甚?!”
苏焕礼眼孔收缩,这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他的妻子,朱艳。
哈哈哈哈……
破庙内响起一阵狂笑,苏焕礼又听了出来,这是那位皇亲国戚,“吴进”公子。
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夫人还叫他小混蛋?!
“大夫人,小的叫您过来,自然有事相求。”屈青宁脸上满是贪婪之色,“我打听过了,苏漓小姐是苏家举足轻重般的人物,手中还有一个百味楼。她的大哥即将成为朝天大官,骗这样的女子,小的我真的有点害怕呢。”
嘴上说着害怕,屈青宁伸出右手,捻了捻,分明是要加钱的意思。
朱艳立刻怒得柳眉竖起,“小混蛋,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已经给你千两白银,小心吃相太难看,噎死!”
“哎哟,大夫人说的小人好害怕呀!”屈青宁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害怕,“若是小人将此事捅到苏老爷那边,捅到全镇人尽皆知,大夫人可别怪我不守信用。这可是夫人没说清楚,有错在先呢。”
朱艳听得屈青宁这般说,吓得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