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全都为了我苏家名声,只能委屈夫人一段时间了。另外这郑嬷嬷,就由夫人送去官府如何?”
受到苏焕礼的示好,朱艳心中暗松一口气,表面却是依旧冷淡。
因为玉佩的事,她经常从家里拿钱,已经引起父母不喜,若是苏焕礼再冷落她,她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郑嬷嬷一听自己是夫人安排,神色微喜,但一想到之前的作为,顿时吓得冷汗直冒,迅速思索补救办法。
“妹妹,姐姐就先回院子了。”
朱艳对二夫人说了一声,转过身神情阴沉如水,郑嬷嬷缩在其身边,像一只乌龟般,一行人远去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李月莲和她的丫鬟们。
“真是一场战争。”李月莲自言自语般感叹一声,“可这一场打下来,哪里有胜者?老爷两面不是人,朱艳恶行必受闲言碎语,祁大夫插手家事定引他人忌惮,不对!”
李月莲恬淡的神情陡然凝重起来,她倒是忘了,还有一人,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只不过因为太过渺小,她之前竟然忽略了。
不过,自始至终二丫都没有掌握主动,若说此事都是那小丫头的局,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巧合而已。
李月莲摇头失笑,转身离去。
郑嬷嬷战战兢兢地跟着大夫人回到厢房,待得夫人将其他嬷嬷斥退,她心中更加忐忑,夫人对她们还算不错,可她今日言行却是着着实实的背叛。
“嬷嬷,你跟我多少年了?”
朱艳平淡的语气下仿佛酝酿着岩浆,随着一句话说出,空气都陷入凝滞。
扑通!
郑嬷嬷二话不说跪下,一身肥肉震得石板都在抖动,“夫人,奴婢真的错了!当时奴婢也是糊涂,绝对不是故意的,念在奴婢这么多年来侍奉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朱艳沉吟不语,郑嬷嬷心中更急,爬过来抱住夫人的小退,不停地求饶。正因为她知道朱家的背景,心中清楚自己除了求情,没有别的路可走。
啪!
朱艳甩过一记耳光,又狠又快!郑嬷嬷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明明交代过你,只能在早晚用藤鞭,为何你日上三竿之时还用藤鞭打她?”
被打了,郑嬷嬷反而心安不少,摸着半边脸道:“奴婢一直遵照夫人的吩咐,可今日那丫头不知发什么疯,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泥水里踩碎的窝窝头塞进了我嘴里,我就……”
“竟有此事?!”朱艳目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那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反抗,难不成这几个月来在苏清潭的调教下开窍了?
……
“傻丫头,都被打了怎么不反抗?!”
百草堂中,祁闲卿一边给苏漓上好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师父教给你的玄功很厉害,不用怕那老嬷嬷。”
“徒儿知道。”
苏漓低着的头忽然抬起,黑晶晶的眸子纯净无暇,闪烁着委屈与低落,“可那是娘派来的,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恶毒妇人对你如此,你竟还将她当做娘!”
祁闲卿心里堵得喘不过气,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擦去苏漓水晶般的眼泪,像是哄孙女般哄了半天,一直到苏漓入睡才去歇息。
……
“今日之事,暂且揭过。”
听到小姐如此说,郑嬷嬷心中一颗大石落下,却听朱艳又道:“明日就随我回去朱家,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将功赎罪。”
“小姐请吩咐,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得到重新获得信任的机会,郑嬷嬷眼中燃起希望。
“你只需今夜将此物送入二丫的嘴里,便算完成我的交代了。”
朱艳拿出一个玉瓶放在郑嬷嬷手中,郑嬷嬷身形微震,夫人竟然让她去杀人。
“放心,此药无色无味,是我花费大代价得到。就算是祁大夫也不可能查出任何端倪,百草堂的布置,镇上的人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到此处,朱艳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在郑嬷嬷耳边道:“放心,只要此事一成。你就是我朱艳的头号心腹,日后必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郑嬷嬷听得心动不已,想起百草堂松懈不已的布置,犹豫片刻,终于狠狠点头。
坐上夫人特别准备的马车,郑嬷嬷心脏狂跳,一边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边又在强迫自己回忆百草堂的每一个角落。
“百草堂只有一个客房,苏二丫定然被安排在那里,只要从东边翻墙过去,就能直接到达。”
紧张中时间过得飞快,马车在百味楼门前停下,此时已经是深夜,街上没有半个人影。
郑嬷嬷下车看着空寂的街道,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或许是声音太大了,把自己吓了一跳。
镇定下来,她认清方向,借着夜色掩盖向百草堂跑去,不过半刻钟就到了东墙。
“这墙上有诸多借足之处,不难翻过。”
郑嬷嬷观察过后,鼓足勇气用力攀爬,实践过程却比想象的要艰难,足足攀爬了盏茶时间,才看到光秃秃的墙头。
“快了快了……”郑嬷嬷心中生喜,鼓足力气一只手搭在了墙头。
突然!
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从黑暗伸出手,快若闪电般掐住郑嬷嬷的喉咙!
“呃呃呃!”
郑嬷嬷惊恐不已,剧烈挣扎,可那看似柔弱的纤纤细手,却如同钢筋铁骨般仅仅箍住喉咙,没有半点动摇。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般洒满大地。
一个穿着单薄内衬的少女,迎着月光坐在墙头微笑,手中握着一个和自身不成比例的肥婆。
借着月光,郑嬷嬷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这一看却是让她差点魂飞魄散。
“苏二丫!!”
“果然有收获。”苏漓轻轻一笑,自言自语“不枉我毒晕祁闲卿。”
毒晕祁闲卿?!
死丫头怎么知道我会来?
她真的是苏二丫?
郑嬷嬷此刻心中惊恐交加,她正想开口,喉咙上的那只手却陡然用力,勒得她直翻白眼。
苏漓神情冰冷,她左右观察一番后,单手拎着郑嬷嬷,如同拎着破麻袋一般,从街道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苏镇。
半夜的森林树影斑驳,显得异常恐怖。
郑嬷嬷窒息得欲要昏死过去,陡然感到喉咙间一松摔在地上,她立刻大口喘息,冰凉的空气刺激得她一阵咳嗽。
恢复一些力气,她立刻转身就逃,背后却突然被人一推,直接撞在树上头破血流。
“郑嬷嬷,想着逃跑可不对哦。很久以前……你推我的时候,你打我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逃过啊。”
苏漓面带微笑地走来,如同黑夜精灵,可在郑嬷嬷眼中却是十足的恶鬼。
“不要,不要过来!苏二丫,不,二小姐,我只是听命于夫人,根本没有故意欺负您哪!”
郑嬷嬷终于认清现实,恐惧地求饶。苏漓轻轻伸出手,郑嬷嬷吓得闭上眼,等了半天,却发现苏漓没有打她。
“让我来看看,我娘给了你什么。”
郑嬷嬷胸口一空,她想阻止苏漓,却发现苏漓的手出奇地快,玉瓶仿佛幻影般出现在后者的手中。
“你究竟是谁?!苏二丫就是个任凭大骂的贱丫头,怎么可能会武功?噢,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苏二丫!”郑嬷嬷被刺激地快疯了,胡言乱语不停。
啪!
一个巴掌将她拍出老远,让她彻底清醒,呆呆地躺在腐烂枯叶中不动了。
苏漓慢条斯理地打开玉瓶,凑在鼻间一闻,脸上笑意更甚。
“原来是腐心丸,中者一日之内心脏爆停而亡,就跟暴毙一模一样。”她蹲下,将玉瓶凑在郑嬷嬷嘴边,郑嬷嬷立刻竭尽全力抬头闭嘴,从牙齿缝里不断求饶。
“不要杀我,都是夫人的命令,我就是一条贱命,不要杀我啊!”
苏漓慢慢收回玉瓶,塞好瓶塞,郑嬷嬷心神一松,彻底瘫倒在地。
“我当然舍不得用腐心丸杀你,这东西放在黑市可是很值钱的。”
苏漓说了一句,郑嬷嬷陡然瞪大双眼,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出说来,气绝身亡。
苏漓轻轻收回插在她心脏的手,将血迹全数擦在郑嬷嬷身上,神情平静地好似杀了一只鸡,可惜地自言自语道:
“若是有兵器,就不用脏手了。”
就地埋了郑嬷嬷后,苏漓一身轻巧地回到百草堂,此刻天际已然泛白。她哼着莫名短歌,如同穿花蝴蝶般穿梭在药柜中间,不多时便配出了毒烟的解药给祁闲卿喂下,而后又给崩裂的背伤重新上了药,这才回去客房睡下。前后用时,不到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祁闲卿醒转,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小丫头在身边,连睡觉也变得更香了!”
洗漱后,祁闲卿打开客房的门,看到苏漓还在熟睡,不禁露出温馨的笑容,转身又去配药。
两日后,苏漓背后伤势好转,已然能勉强走动。苏漓立刻要求回到苏家,祁闲卿捱不住宝贝徒儿的一再要求,只能将她送回去。
早在昨日李嬷嬷就回到了苏宅,并在锦苑等候,一日内锦苑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祁闲卿逛了一圈后心中十分满意。
“徒儿切记,你现在有伤在上,这几日莫要修炼,更不要跟人动手以免牵动伤口。”
说着说着,祁闲卿自己先笑了起来,二丫若是能跟人动起手来,那才是见了鬼了。
精致的梨花木床上,苏漓趴在床沿边缘,听话地点了点头。
祁闲卿离去后,李嬷嬷才手足无措地凑过来,细细碎碎地唠叨道:“小姐,这锦苑布置实在是太精致了!不管书床铺床褥、木质家具、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没想到苏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苏漓双眼微眯,不在意地笑道:“听奶娘嬷嬷的语气,似乎还见过比这更高档的布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