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杯子被这双手捧着。

　　  “喏。”

　　  戚白玉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喝水。”

　　  莫榭盯着杯中水看了几秒，才接过来一饮而尽。

　　  戚白玉小心地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从一边取出一个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她思忖片刻，没话找话道：“我听说你，这几天是去公安局那边帮忙了？”

　　  莫榭没搭腔。

　　  “原来那些心理测试题都是你出的啊，怪不得当时做的时候有几道题目确实刁钻，连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戚白玉指了指水杯，“还有杯子吗？”

　　  莫榭瞥了她一眼，看她满脸写着“得寸进尺”四个字。

　　  “好吧，我自己回去拿杯子，你先别关门啊。”戚白玉起身朝门口走去。

　　  戚白玉三步一回头，生怕她前脚刚走后面莫榭就把她关在外面。

　　  她快步走向自己房间，刚迈进去一只脚，另一边睡衣下摆就被人轻轻拉住。

　　  戚白玉一低头，看见嚷嚷正站在她身侧。

　　  嚷嚷穿着一身印着奥特曼的睡衣，小手扯着她的下摆，赤着脚。

　　  戚白玉眉头一皱，蹲下身：“你怎么又不穿鞋？鞋子呢？”

　　  嚷嚷摇了摇头。

　　  戚白玉弯腰抱起他，把他抱到自己房间放在床上，又弯腰从柜子里找了一双冬天的居家鞋。

　　  “这双拖鞋我买了很久了但是一直没穿，今天就送给你当做礼物吧。”

　　  毛茸茸的蓝色兔子套在男孩的脚上，虽然有点大，但聊胜于无的效果是肯定有的。

　　  戚白玉蹲在床边，仰着头看他：“以后不要再光着脚到处跑了，知道吗？会生病的。”

　　  嚷嚷点了点头。

　　  戚白玉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在嚷嚷虽然不喜欢说话，但还是懂事的，和另一个不喜欢说话的成年人比起来要讨人喜欢多了。

　　  “对了。”她问，“你怎么在这里啊，曲辛欣呢”

　　  嚷嚷摇了摇头，拽拽她的手：“捉迷藏。”

　　  戚白玉愣了一下，猜道：“你和曲辛欣捉迷藏，找不到她了是不是？”

　　  嚷嚷继续摇头：“我，藏。”稚嫩的男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噢，我明白了。”戚白玉了然——他肯定是不知道藏哪里比较好才跑倒了这边。可这边就只有她和莫榭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得过来，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好地方——

　　  说到藏人的好地方，戚白玉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她拉着嚷嚷的手对他说：“嚷嚷，你记不记得前面的楼里二楼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面的墙上有个内嵌的衣柜？”

　　  嚷嚷一脸茫然。

　　  戚白玉形容道：“就是那个方形的，外面还贴着彩虹小马的那个柜子？”

　　  这次嚷嚷好像想起那个衣柜了，咧开嘴，小手举起来，在半空中画了个小马的形状。

　　  “没错，就是那儿。”戚白玉说，“你藏到那个柜子里，是绝对没有人能找到你的。”

　　  嚷嚷点了点头，跳下床就往外面跑。

　　  “慢点，小心楼梯！”

　　  戚白玉在后面嘱咐。

　　  听着嚷嚷下楼的声音渐远，戚白玉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回房间拿杯子的，这才急忙拿了自己的水杯朝外面走去——莫榭的门还开着，她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带着杯子跨了进去。

　　  “刚才嚷嚷上来了。”

　　  莫榭在看电脑，戚白玉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他倒是挺活泼爱动的，就是怎么和你一样不爱说话？”

　　  “嚷嚷小时候头受伤，患上失语症，现在还在恢复当中。”莫榭说道。

　　  戚白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感叹完，她咧着嘴呲着呀笑着对着莫榭，“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哈。”

　　  莫榭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面前的屏幕上，即使是在和戚白玉说话，他也像是脑子里有双核处理器似的，丝毫没有一点分神：“告诉你是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嚷嚷虽然还小，但小孩子对创伤的记忆和修复能力比成年人要弱很多，他近一年来失语症总算有所恢复，如果被人贸然再提起受伤的事，可能会触发已经深藏的记忆，这样不利于他今后的正常发育。”

　　  戚白玉听他提起那天的事，自知理亏，便是被教育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

　　  “我下次会注意的。”

　　  “啪。”

　　  莫榭按下最后一个空格键，将写好的文档用邮件发出去，这才合上电脑，施舍了个眼神给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戚白玉。

　　  “我这边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你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他说。

　　  “才不是浪费时间呢！”戚白玉听他这么说忙强打起精神，“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心里就特别安静。”

　　  “是吗。”

　　  莫榭眯了眯眼。

　　  秋日的风有些凉，莫榭起身去关窗，回身的时候顺手撤下头发上的发圈，黑发像是广告里那样，如同一片扇面从半空中划下。

　　  戚白玉一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黑色的蝴蝶。

　　  这次蝴蝶是从对面飞过来的，围着莫榭的脑袋转了一圈之后，停在了他的发梢。

　　  戚白玉像是魔怔似的走过去，伸手想要去触摸发梢上的蝴蝶，却在将要碰到的时候惊到了，蝴蝶拍拍翅膀飞走。

　　  莫榭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人碰他，转身，正好对上戚白玉有些迷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