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的叛军已经攻进了皇城,若此时从高空俯视看过去,就可以看到自城门开始有一股黑色的浪潮带着踏遍横尸走肉的血色气息,席卷了整个皇宫。
而此时整个皇宫已经没有可以阻挡这黑色风暴的席卷了,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无论怎么逃也逃不过这厚重的城门,整个皇宫已经像是一个修罗场,现在罗刹即将出现,而猎物却无处可逃。
整股黑色的浪潮前往的方向统一,那便是冷宫。
杀妖妃,保天下,这是他们的口号。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股黑色浪潮中有一小支直直向养心殿驶来,为首的一位青衣冷眸男子手持长鞭,一次又一次击打上马背,骏马怒嘶,一扬蹄便如闪电般向养心殿风驰电掣地驶来。
如若我此时是清醒的,我那紧贴地面的耳一定能听到由远及近的哒哒马蹄,就像是那战争中的点点军鼓声,时时触及我的耳膜。
军马已经进入养心殿,那位青衣男子轻轻杨手,便能听到身后整齐如一的马蹄之声,迅猛、利落、有力、刚硬。
他一人骑着马跨入养心殿,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那早已不省人事的女子,那目光深黑幽邃,宛如千仞沉渊,遥遥不可见底。
我醒来的时候正在一匹马上,身着青衣带银色面具的男子圈着我与我共乘一马,我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只见他那精致的下颌像是造物主天然的一笔勾勒,线条流畅自然。
我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肩胛骨,发现那四角钢刀已经被拔了出来,伤口处还上了一些药,虽然看得出来伤口处理的粗糙随意,但也至少是保住了一条命。
“谢谢。”我声音沙哑,气息微弱。
“呵。”
他隐隐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八分讽刺一分轻蔑,最后一分则是他与生俱来所带有的一股桀骜气息。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讥讽我,难道他是敌不是友?
但是我不后悔说出那声谢谢,就算是敌,那也算是续了我一命,只要我还活着,司卿就不会不管我。
司卿。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痛,继而自嘲一笑,我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司卿会救我呢?我于他也不过是陌生人,更何况我受伤至此,而他却不曾出现。
此时皇宫城门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衣袍宽大,被远山之巅席卷而来的利风吹得衣襟猎猎飞舞,一只洁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石,细细看去还能看到那圆石中有丝丝如冰霜般地细线在蔓延,那人轻轻用指肚抚了抚那圆石,俯视着皇宫的一切。
优雅、神秘、波澜不惊而又睥睨天下。
那人便是司卿,他看向冷宫方向的眼眸之中只有一贯的疏离。
“卿瞳,你注定要痛。”
一声马鸣拉回了我的思绪,本来前进的马如今停在了璃妃的冷宫前,我还没回神,身后那青衣男子便环住我的要,轻轻一用力便将我带上了冷宫的屋檐之上,我正想惊呼出声却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地扼住了喉咙。
“皇上,您若能亲自手刃妖女,为我们泱泱大国除一妖孽祸患,那臣坚信天下百姓皆会原谅皇上从前的行为,会重新拥护您的。”
左相也就是我刚进璃妃身子里时在朝堂上说我是祸国妖女的那位,他是皇后的父亲,却一点都不像皇后。
眉尖上扬,眼眸犀利,嘴唇轻薄,阴狠的特性就写在脸上,此时的他正对脸色苍白的段落轩微微一拜,虚情假意的话说得很是体面。
而沈千寻正跪在段落轩面前,她的身后是一名黑衣将士骑着马肃然不动,她的整个上半身已经伏在了地上,一半侧脸被那身后烈马的前蹄狠狠地踩着,另一半侧脸则紧贴着地面,那原本精致的脸庞已经在这粗糙的地上磨出丝丝血迹。
她衣着不整,发髻全散,遍体鳞伤,光远远看上去就知道她受尽折磨。
千寻!
我想大喊出声,奈何身旁的青衣男子点了我的哑穴,我愤恨地看向身旁的桀骜男子,他也对上我的目光,但是他不惧,倒是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段落轩此时也受人制约着,在他的身后是数名黑衣卫士,各个手持长剑,时刻准备着剑锋出鞘。
他脸色苍白,双手紧握,眼神空洞,极度痛苦的模样,但是他沉默着。
你凭什么沉默!我双眼充血愤恨地看着段落轩。
她!不过一个普通女子!为了你失去一切,马上还要为你失去性命!而现在,在临死前还要忍受被畜生踩踏的侮辱!她忍受了这么多,你凭什么沉默!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手刃他!
“臣还望皇上不要再被那祸国妖女迷惑,不要念往日之情而心慈手软啊。”
左相还在旁边冠冕堂皇,一时间整个冷宫陷入沉默。
沈千寻沉默,她被马蹄踩住脑袋,眼睛无神的看向远处的一棵柳树。
段落轩沉默,他被身后的杀手限制住自由,面带隐忍的看向沈千寻。
左相沉默,他掌握着大权,看戏般的看着段落轩痛苦的模样。
我沉默,我身不由己,心痛的看着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
一声烈马的嘶鸣,像是急速迸发的长箭划过空气发出的鸣响,划破此刻的寂静。
“呵。”一声笑意从左相那里传来,“看来皇上还是太仁慈了,还是需要微臣来帮皇上一把。”
他手一挥,那烈马的马蹄便从沈千寻的头上撤下,他走近她然后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那是一只遍布皱纹的手,手指肚还带有淡淡黄色的薄茧,摩挲在沈千寻精致的下巴上,动作轻而猥琐。
“将士们。”他站起来突然大声喊道,像是皇帝要嘉奖打了胜仗的士兵,“你们一路奔波劳累,如此辛苦,所以这女人......”
左相顿了顿看向段落轩,目光中尽显玩味,声音略带兴奋。
“供你们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