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内,新任宣大总督卢象升正在城墙上巡视,卢象升短短几年从一名文官知府升为总督是崇祯末年官场的一个奇迹。
他年少时就喜读兵书,武艺高强,虽然中了进士,为政一方,但是在军事颇有韬略。崇祯二年,鞑子兵犯京师,他招募三千甲士进京勤王,从此由一名文官转变成一员优秀的军事统帅。
但是现在的他站在城墙上,目光深远,忧心忡忡。面对此次来犯的清兵,他第一次觉得有点力不从心。因为自己原本建议朝廷要兵力集中,拧成一个拳头狠狠打击一下清兵的想法,被朝廷否决了。兵部的意思是前来御敌的兵力一分为二,卢象升带领他原先的两万天雄兵抵御清将岳托的镶红旗,而由监军高起潜带领两万兵力和他分开驻防,抵御多尔衮的正白旗。
“都是纸上谈兵之辈。”卢象升想到这里一阵黯然,“明军的战力本就不如清兵,再一分兵,岂不被鞑子一一击破?”但是自己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为了大明,就算战死疆场也算无憾了。
这时,参将杨廷麟来了,脸上一片抑郁之色。“禀督师,那保定巡抚张其平还是不肯发饷。说督师带来的军队就应该督师自己想法筹饷,保定府无粮饷可发。”
卢象升听完气的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骂道“这个狗官!本督师领兵驻守保定月余,已与鞑子大大小小打了十余仗,解了保定之围,所带的钱粮都已耗尽。这张其平过河拆桥,再不发饷,叫将士们如何齐心抵抗鞑子?”
城墙的士兵听到此话,跪在地上喊道“督师,我等不要饷银,只要有粮食吃饱肚子,定追随督师杀死那些清狗!”
卢象升虎目含泪,颤抖着说道“你们快起来!你们都是好兵,是大明的英雄,我卢象升对不会叫将士们缺粮少饷。杨参将,你去拿我的尚方宝剑随我去巡抚衙门。”
保定巡抚衙门里,巡抚张其平正搂着自己宠爱的小妾,在小妾丰满的躯体上上下其手,不亦乐乎。想半月前,鞑子围城,自己是夜夜睡不好觉,根本没有心思和小妾亲热。这不,卢象升来了打退了鞑子,自己总算有时间和小妾好好亲热一番了。
“巡抚大人,不―不好啦?卢总督亲自来了。”自己的师爷急冲冲地跨进了房里。
张其平没听清师爷的话,不悦地推开怀里的小妾,师爷这个时候进来打断了自己的好事,对师爷瞪眼道“没规矩!什么事这么着急?”
师爷气喘吁吁地说“卢―卢总督亲自来了!”
“啊?”张其平肥墩墩的身子像皮球一样从榻上弹了起来,吩咐自己的小妾道“快,快给老爷我更衣!”
张其平换过官服急忙奔向大堂,见卢象升手持尚方宝剑带着几个亲兵肃杀地站在堂上。紧张地躬身道“小官拜见卢总督,有失远迎,还请总督大人恕罪!”
卢象升见张其平腮边还有口红,气就不打一处来,嗡声道“张巡抚好雅兴啊,将士在外拼命,你却在这里温柔乡里享福!”
“下官不敢!”张其平浑身哆嗦着说道。
“本督不与你废话,我问你,你何时备齐我军所需军饷粮草?”卢象升喝道。
“这―总督大人,保定城内真的无法提供粮草军饷。保定城被鞑子围城数日,城内粮草早就耗尽,府库空虚哪里还有银子发饷。还请总督大人明察。”张其平答道。
卢象升一听火冒三丈,“唰”地抽出尚方宝剑,“你敢欺瞒本督,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御赐的尚方宝剑!你就不怕本督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头?”
张其平吓得瘫软在地,嘴里急忙喊道“总督大人饶命!下官这就去想法,这就去想办法!”
卢象升哼地一声“三日内筹齐粮草军饷,否则本督拿你的狗头祭旗。”说完带领亲卫离开了巡抚衙门。
“大人。”师爷扶起了张其平,“依学生看,还是送些粮草军饷给卢总督,不然看总督大人今天的架势,再拖延下去,咱们这坎是过不去的。”
张其平苦恼地说道“你以为本抚不懂?但是高公公那里不好交代啊!”
师爷听了沉思半响,说道“老爷,学生有一策既不得罪卢总督,又不得罪高公公。”
“什么计策?说来听听。”张其平精神一震。
“高公公的意思叫老爷不给卢总督粮草军饷,无非是逼着卢总督退兵,不去打那鞑子,这样高公公在涿州的军队也就不必再跟进卢总督,自己也好回京城。但是天下人都知道卢总督是坚定的抵抗派,他肯定是要去打鞑子的,挡是挡不住的,不如咱们给卢总督的粮草军饷减半,他走到一半没钱没粮不还是要退回来?”师爷解释道。
“对啊!”张其平拍额叫道“老爷我怎么没想到?”
三日后,卢象升收到张其平派人送来的粮草一千担,军饷一万两白银。
杨天麟怒道“我两万将士只给一千担粮食,一万两白银,够我将士吃几天?”
来人只是说着已经是保定府的极限了,真能委屈大家了。
卢象升叹口气,他还要率军追击鞑子,“杨参将,算了。军情紧急,咱们边行军边想办法,路过其他州县再筹集粮草吧。”
而此时驻扎在涿州的高起潜也在一脸郁闷,怎么自己就被皇上派做监军带兵抵抗鞑子了呢,都知道鞑子势大,作战凶猛。自己怎么就趟了这趟浑水。都怪自己这张破嘴,平日里喜欢在皇上面前谈什么军事,“啪”地一下高起潜给自己一个嘴巴。
高起潜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日里和杨嗣昌交好,杨嗣昌经常在自己面前谈论局势,自己耳濡目染,也喜好上谈论军事时局,一来他知道崇祯皇帝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现在这大明如何平定流贼,抵御鞑子,自己说这些可以在皇帝面前博得好感。二来杨嗣昌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自己可以结交宠臣对自己的前途大有帮助。
这次出兵,崇祯选监军,在宫里几个大太监之中选来选去,选定了“懂军事”的高起潜。高起潜又不敢推辞,只好顶着头皮上阵,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死切白咧地从卢象升那里拉走了祖宽的三千关宁铁骑跟在自己身边。
他现在坐镇涿州,就是抱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最好朝廷能和鞑子议和,这样自己就能安全返京了。他知道杨嗣昌是主张议和的,而且杨嗣昌还向他透露过,最近风头正劲的永明王也是主张议和的,听说皇上有点心动。
“对!就是要议和,议和多好!不用拼上老命,谈上个一年半载,我还用得着受这军旅之苦吗?我一定要牵制住卢象升,这卢象升就知道打仗。他一退兵,想必马上要回京的永明王就可以再次名正言顺地劝说皇上议和了,连战无不胜的卢总督都无功而返,咱家还看哪个朝廷大臣敢反对议和?”高起潜洋洋自得地心里说道。他还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帮周仁远呢。
在京城里的周仁远一阵耳热,“谁在说我?”他此时正带着墨竹和沈铁山在高起潜之前帮忙买的丝绸铺里。
丝绸铺子早就没人了,周仁远上次离京还没来得及顾得上这铺子的事情,所以一直空着。他掸掸桌上的灰尘,对沈铁山说道“铁山,叫人打扫一下铺子,顺便从我们衡州的压银队伍里挑选十几个识字的兄弟到店里帮忙。对了,记住要精明能干些的。还有你去西郊衡州军营挑选好人选后叫他们一起到驿馆来见我!
“末将领命!”沈铁山带着两人出去了。
“小王爷,你还真想在这京城做牙刷生意啊?”墨竹问道。
“这里就是我衡州在京城的一个据点,衡州离京城太远,交通不便,我需要随时掌握京城的事态,也算是未雨绸缪吧。”周仁远答道。“本来我想叫你常驻京师,替我负责这店铺和传递消息,但是你还太小了!”
墨竹撇撇嘴,咕哝道“我可不愿意离开小王爷,我宁愿回衡州伺候小王爷。”
周仁远笑笑,无奈道“你啊!就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