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看到赤鸢仙人的尸体时，奥汀还是觉得自己脑海里有根弦断了。

　　他的理智变成空白。

　　和长空市那几百万因为崩坏灾难而死的遇难者不同，对于奥汀来说，那可能只是让他感叹一下的数字，但是摆在他面前的尸体，却是他认识的熟人。

　　如果换做是老家伙或者小矮子倒在自己，自己也会是同样的反应吧。

　　奥汀只觉得有一只手扼住自己的咽喉，他赤红的双目扫过太虚七徒，因为他的反应，太虚七徒中除了程凌霜之外的六人摆出戒备的姿态。

　　自己能杀掉他们。

　　一个会太虚剑神的拟似律者，足以杀完太虚山上的所有人。

　　状态不佳连剑都失去的程凌霜也挡不住他。

　　但是这没有意义。

　　“给我滚。”

　　奥汀沙哑着声音说道。

　　他们得活下去。

　　原本的历史中，赤鸢仙人飞升后，太虚七徒各自下山。

　　然后十几年后，尽皆死亡。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虚首徒林朝雨作为大师姐没有退缩，她横剑于胸前，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赤鸢遗体。

　　养育她们多年的师傅就倒在那里。

　　毫无疑问，中了那样伤势的她，连心跳都已经停止，可以说是死了。

　　“师傅从来没有说过有过你这样的徒弟。”

　　金发碧眼，俨然一幅罗刹人的模样。

　　但是林朝雨也不是种族歧视，太虚七徒中也有其他族人，甚至小时候很粘她的马彦卿也有一半罗刹人的血统。

　　奥汀深吸一口气。

　　他不想和太虚七徒交谈，不想听到她们的声音，也不想看到她们的脸。

　　奥汀抬起手。

　　赤鸢仙人遗体上升起点点金光。

　　金光汇聚在奥汀的手里。

　　金色的十字剑被他握在手中。

　　太虚七徒的剑都是赤鸢仙人赠予的神之键轩辕剑，而赤鸢仙人自己身上，不提她拥有的羽渡尘，区区一柄轩辕剑还是有的。

　　但她并不使用轩辕剑，更多的留作纪念。

　　然而，在奥汀强烈念头的共鸣下，赤鸢仙人化作饰品的轩辕剑，居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轩辕剑会根据使用者而改变状态。

　　太虚七徒手里的轩辕剑都是形态不一。

　　而被奥汀握在手里的轩辕剑，是比较华丽的十字剑。

　　就像天平一样。

　　奥汀看着自己手里的十字剑。

　　作为符师傅的学员，自己出师后都没有得到符师傅赠予的轩辕剑，但是此时心怀着让赤鸢仙人死亡念头的自己，却获得了赤鸢仙人贴身携带的轩辕剑。

　　“此剑名......”

　　几乎所有的轩辕剑使用者，都会在轩辕剑改变形态后，给它取个新名字。

　　十几年前，赤鸢仙人名义上最后一个弟子程立雪的佩剑，名为“若水”。

　　而自己手里的剑......

　　“天启。”

　　这是和自己不断纠缠在一起的词语。

　　是赤鸢仙人和自己最初的纽带。

　　是失去记忆的符师傅，不知道的联系。

　　是奥汀知道，但是她不知道的秘密。

　　太虚七徒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她们惊疑不定，难道眼前的陌生男人，真的是赤鸢仙人的弟子？

　　她们还在怀疑，但是下一刻，她们却无比确信。

　　奥汀面无表情地举起剑，向前一刺。

　　他的太虚剑气并不精通，但是拟似律者的特殊，让他能直接越过基础，使用出太虚剑气的最终奥义。

　　太虚剑神。

　　带着毁灭味道的崩坏之剑向前刺去，但是剑气却没有刺中任何人，只是沿着面前的空旷，一往无前。

　　除了程凌霜之外的太虚七剑都呆楞住，只有程凌霜到达的神蕴，却有另一个陌生男人踏入过。

　　明明太虚剑气，男性只会止步在初浅的阶段。

　　“滚。”

　　奥汀右手将十字剑插在地上，双手按在十字剑剑首上。

　　面无表情地说道。

　　像是不想要强调第三遍。

　　太虚七徒惊疑不定，能使用出太虚剑气，足以证明奥汀的身份，而能使用太虚剑气的奥汀，她们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赤鸢仙人的遗体还在他身后的地上。

　　然而却没有人开口，太虚剑气的神蕴对于她们绝大部分来说，是遥不可及甚至可以说是梦幻的境界，要不是程凌霜真的会，她们说不定会怀疑没有这样的一个境界。

　　奥汀的一剑，在她们心海中，铭刻在灵魂里。

　　当她们以后使用太虚剑气的时候，便会想到太虚剑气的终点，想到奥汀今日的一剑。

　　并且，会回忆到，今天就是她们亲手杀害自己师傅的日子。

　　奥汀面无表情地看着太虚七徒，他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剑首，心里压抑着那会让赤鸢仙人死亡这件事情变得没有意义的冲动。

　　“嗯。”

　　然而，太虚七徒中，最先做出反应的居然是程凌霜。

　　程凌霜只是向奥汀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她赤着手走下太虚山。

　　明明她的剑在先前的一战中遗失，她却没有寻找。

　　而七徒中最强的程凌霜离去，林朝雨叹息一声，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奥汀，像是要记住眼前男人的面容。

　　她转身离去。

　　在她的带动下，剩下七徒也跟着她一同下山。

　　最后下山的是七徒中最小的秦素衣，她看着师姐们离去的背影，对着奥汀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跟上离去的师姐们。

　　她不想杀死师傅，但是她被逼得在师姐们和师傅中做出选择。

　　奥汀看着她们一步步下山，能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大概是山上哪里在之前的打斗中起火了吧。

　　之后卡莲看到的，应该就是被火焰燃烧过的太虚山。

　　而奥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他撑着插在地上的天启剑，身体有种脱力的感觉，这并不是他力量使用过度，而是内心的疲惫。

　　奥汀低着头。

　　赤鸢仙人的遗体就在他的身后。

　　他却没有勇气扭过头。

　　奥汀在害怕，害怕自己看到赤鸢仙人的遗体后，就会做出改变历史的不妙事情。

　　但是火焰的烧焦味渐渐靠近，奥汀终究还是扭过头。

　　看向倒在地上的赤鸢仙人。

　　“唔。”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昵，传入奥汀的耳边。

　　诶？

　　奥汀一愣。

　　他死死地盯着赤鸢仙人的遗体。

　　明明是换做律者都要死个几次的伤势。

　　浑身被鲜血染红的赤鸢仙人。

　　她那纤细的手指，却几乎为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139.最初的错误

　　换做奥汀也根本不可能顶得住的伤势，在这样的伤势下，赤鸢仙人明明失去生命的反应。

　　可是，那指尖几乎微不可察的移动，还是被奥汀发现。

　　奥汀愣住，他马上在赤鸢仙人蹲下。

　　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鲜血，就像是支离破碎的瓷娃娃。

　　让奥汀不敢伸出一根手指触碰。

　　奥汀不敢探知赤鸢仙人是否还活着，因为要是赤鸢仙人还活着，为了保证历史的发展，自己......

　　“ba.......”

　　就像蚊子翅膀振动的声音，奥汀目光一凝，他附身下来，仿佛是要亲吻赤鸢仙人。

　　但是，奥汀只是屏住呼吸，将耳边凑近赤鸢仙人的嘴边。

　　即使是这种距离，奥汀依旧察觉到不到赤鸢仙人还有呼吸声，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早就停止跳动。

　　然而。

　　“爸爸......”

　　他还是听到了那声呢喃。

　　是声仿佛脆弱女孩般的呢喃。

　　奥汀没有呼吸，他害怕自己的呼吸惊扰到明明身体早就冰凉的赤鸢仙人。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在弥留之时，那冠绝天下的赤鸢仙人，却像女孩一般念叨着自己的父亲。

　　是大脑贯穿导致记忆破碎混乱，还是说她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小姑娘？

　　是啊。

　　在成为赤鸢仙人之前，亦或者说在成为对抗崩坏的战士之前，她还是个小姑娘。

　　奥汀不禁好奇起来。

　　符师傅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她为什么会成为对抗崩坏的战士，是和绝大部分女武神在崩坏灾难中失去亲人这般一样的原因吗？

　　奥汀伸出手。

　　轻轻地抓住赤鸢仙人那柔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