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66章
他眉头微皱,在宣纸上金戈铁马地写了两个字——李隆
李降是甘肃镇总兵,实际负责甘肃军事。
他想了想,回忆起李隆的相关信息,但也只有一个善军事,好大喜功的形象。
但立刻他就起身朝右侧的紫檀木柜而去,在左下方的第三个架子里,找出了一个缀着紫绳的锦囊。
这是广东提刑按察使汪鋐传来的密报,关于市舶司一案。
他一目十行扫视而去,随即将纸笺重重拍在桌上。
“放肆!”
第19章 人生境遇
汪鋐的秘报中谈及,广东官场出现大批不明来历的白银。
粗略估计,已达八千两之多。
经过汪鋐调查探访,最终确定这批白银最早出现在市舶司。
市舶司提举楚方,为疏通各处关系,大肆用白银收买官员。
朱厚熜目光一凝,让他恼怒的不只是官员贪腐,最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将手伸到了边防的饷银上。
据汪鋐秘报中所言,这批银子虽然被融过一次,但还是能够辨别出是新铸的。
数量如此之大又是新银,除了他从内帤拨向边防的响银,没有第二个可能。
楚方被捕之后,依旧大言不惭,隐晦的点明了自己身后的靠山。
就是甘肃总兵——李隆!
李隆是朝廷镇守九边的大将,不可轻动,故而汪鋐将此事先以密报上呈。
“麦大伴,宣石德宝。”
脚刚踏进乾清宫的麦福神色微变,听出了朱厚熜语气中的不善,猜想可能有大事发生。
“谨遵上谕”他立即躬身快步离开了乾清宫。
朱厚熜在乾清宫内踱着步子,想了想自宋以来大力打压武将,倚仗文臣治国。
无非是骄兵悍将易噬主!
开国之初,朱元璋对淮西勋贵大举屠刀,由此可见一斑。
此刻的大明,虽然武将势弱,但依旧牢牢地握着一部分兵权。
“臣,石德宝拜见陛下!”石德宝神色恭敬,长身一揖。
“石爱卿,朕派你到广东查案,你可有打算?”
石德宝一挥袖,从容言道:“是非曲直自有大明律定夺,臣此去只是为了确保律令畅通,陛下的旨意得到贯彻!”
朱厚熜点点头,从麦福手中接过一把宝剑,郑重地递给了石德宝。
石德宝看着朱厚聪手中的宝剑,两侧的脸颊不自觉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石爱卿,你为朕的肱骨之臣,又忠于大明,广东之行,朕赐你尚方剑!”
“行专断、专杀之权!”
石德宝双膝跪地,神色肃然接过宝剑,应声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石爱卿,市舶司一案牵扯重大,朕希望你能原原本本查个清楚,无论幕后是谁,无论牵扯多大。”
朱厚熜眼中厉色一闪,道:“当斩则斩!”
石德宝闻言,就知此事不简单,陛下如此重视,还亲赐尚方剑,想来一定是个棘手的问题。
但他脸上却是跃跃欲试,陛下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就说明已经把他老石看成自己人了。
石德宝随即以头叩地,神情郑重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朱厚熜微微颌首,两人一番交谈后,石德宝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乾清宫。
…………
唐伯虎倚着栏杆,出神地看着京城的夜景。
京城有宵禁,远没有江苏的夜景来的繁华,但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次来京城,他只办一件事——正名。
他低头为桌案上的嫦娥奔月图,画上最后一丝发髻。
这是他打算送给座师梁储的礼物,昔年科举舞弊案,若不是有梁储在其中斡旋,他也就不能多喝那几年酒。
手托着画轴,他的目光顺着嫦娥的眼眸,看到了画上的月亮,目光微微一瞥,又看到了万家灯火。
看着看着他就笑了,上一次他在青楼听曲,无心夜景。
有美酒为伴,佳人相依,那时他豪气万丈,誓要在这天地间闯个名堂。
可现在……
他将桌边的浊酒饮下,整个人就斜坐在窗栏上。
浊酒入肠,苦涩与辛辣在口腔里荡漾,他却不禁吟诵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自嘲一笑:“知命之年,也不过穷困潦倒一卖画人。”
他抖了抖身上的青色士子服,两鬓白发自然披散于肩,目光定定,仰望漫天星辰。
夜色虽美,还有一些东西,比美景更夺人心魄。
齐元在隔壁,挑灯夜读,昏黄的油灯下是两摞,厚厚的算学书籍。
国子监公开招录算学人才,给出了一个参考书目。
虽然这里面的书,齐元大都读过,但重新提笔,看着熟悉的题目,仿佛能让他内心更加平静。
他是江苏吴山县人,虽然自古江南多才子,但他却与科举无缘。
三十岁的年纪,已经下场六次,却次次离考中只差一步之遥。
他也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天赋,于是转而去找些谋生的门路。
原本他永远也走不出江苏,幸运些可以当一辈子的抄书匠。
油灯上的火焰微微摇曳,齐元气定神闲,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他仿佛就是万人瞩目的将军。
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内心也变得十分坚定。
他低头提笔,在纸上如是写道——
我本非天资聪颖之辈,于茫茫人海更是平庸,但我之人生绝不是潦草的诗篇,这一次我想亲自提笔。
京城某处偌大的宅院,商人何烈正陪着弟弟描摹字帖。
他就是在屯门岛上,想和佛朗基人做生意的商人。
但当时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骗子,一个伪装得很高明的骗子。
那一日屯门岛的火烧得很大,他亲手杀了两个佛朗基人,将他们在岛上藏匿的珠宝洗劫一空。
由此积累了第一桶金,开始了从贫困书生到京城豪富的惊天翻盘。
“兄长,我不明白为什么别的粮行都只认金银,你却偏偏要用天宝兑换粮食。”扎着丸子头的小孩嘟囔着嘴问道。
何烈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反问道:“湛儿,小时候我们去捡螃蟹,为什么哥哥总带你去西海的礁石滩?”
“嗯,伯伯们都说那里海浪大,没有螃蟹,也没人去捡。”
何烈点点头:“是啊,别人说的不一定对,只有自己试过了才知道。”
他低下身子目光正正,看在何湛的脸上,“答应哥哥,以后走自己的路。”
“嗯”小童用力地点了点头。
何烈缓缓起身,右手轻抚着小童的发髻,目光看向窗外的明月,喃喃自语道:“人弃我捡,人争我予,这才是真正的求富之道。”
但立刻他的目光就变得幽深,财富只是第一步,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第20章 白璧无瑕
月色入户,朱厚熜盘坐于蒲团,有规律地吐纳,呼吸之间隐约月华被他吸入肺腑。
“咚”
金声玉振之音,响彻乾清宫。
麦福手中黄花木托盘堆放着一小叠奏章,缓声道:“主上,这是大臣们上书,言张子麒有功于社稷,恳求陛下宽大处理。”
“哦”
朱厚熜微闭的双眼睁开,顺手从托盘上拿了一本翻开看。
“河南任知府,政绩全国第一,湖南任巡抚,赈灾活民四十五万,上任刑部开刀皇亲国戚,泼天的功劳!”
过了片刻,他冷笑道:“好一个,功劳甚大,罪不至死,什么时候功过也能相抵了!”
朱厚熜轻轻摇了摇头,果真人心易变天难老,少年雄心壮志,愿为人杰英雄,到老却免不了狗熊一场。
他将奏折轻放在玉案上,心中略一思量,问道:“麦大伴,这些奏折为何没有内阁票拟?”
“回禀主上,上奏的人太多。”
他顿了顿:“杨阁老托臣,将这些高官的奏折,先送至陛下。”
朱厚熜轻声一笑,自语道:“很多?”
手中的金击子敲击一下玉磬。
“查!”
“诺。”
而二人口中的张子麒,此刻却仿佛回到了家,轻松地斜卧在茅草床上。
他曾经很多次送别人到过这个地方,如今轮到自己,倒也别有趣味。
一旁的牢房内关押的是史彭泽,他声音嘶哑道:“这贪欲可真不是个东西,如今倒使我们成了刀下亡魂!”
“哈哈哈”张子麒从床上翻身,轻轻拍了拍白衣的袖子。
他笑道:“贪婪这东西,就像白袍上的污渍,一旦染上就永远洗不掉,也无法挽回。”
他转过身,意味深长的言道:“况且,我们也不一定死得了。”
“嗯”
牢房一侧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头发披散的史彭泽立马凑了过来。
“此话何意?”
“我虽然无甚本领,但也做了十多年刑部尚书,也见到了太多的事。”
他将手向后一伸头靠了上去,整个身体舒展开。
“虽然我们关在牢里,但我们能决定谁进来!”
“妙!实在是妙!”
张子麒,四下打量了一眼,牢房内没有狱卒看守。
虽然他猜测,可能会有锦衣卫监听,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要把话传给小皇帝,要让朱厚熜明白,政治的艺术在妥协。
“史兄,这远的不说,就说右柱国梁储大人。”
史彭泽一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梁储?不,不可能。”
他的头发散乱,随着嘶哑的声音不断颤动。
“梁储之贤名,朝野上下皆知,况且他为官谨慎,又怎么会有把柄在你手上?”
张子麒慢条斯理的言道:“他可以白璧无瑕,但身边的人就能清清白白吗?”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沉重。
每吐出一个字,就让吏彭泽心沉下去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