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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113章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间,尚膳司用精致的碗碟将一道道菜盛了上来。

  “先生,请!”

  “谢陛下!”

  朱厚熜拿起了斗彩葡萄碗,用银勺挖了一小口红色的眼前的“果冻”。

  入口滑嫩鲜醇,朱厚熜微微点了点头。

  下方的王阳明一连吃了几口,赞叹道:“琥珀膏,菜如其名!”

  汝瓷碗中是形如大红琥珀色的膏状果冻。

  尚膳监的女官,一点点将桃汁过滤干净,再将他们文火煎至七八分熟。

  再将煎好的汤水中放入糖沙细炼,熬出来的桃膏颜色就如大红的琥珀一般。

  朱厚熜又夹起筷子,吃了一片彩盘中的火腿肉。

  肉丝在唇齿间咀嚼,满是猪肉的鲜香,无一丝油腻之感。

  最难得的是,朱厚熜隐约感受到了松柏的清香。

  王阳明向来不重口腹之欲,但今日却觉得胃口大开,连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碗筷被收去,二人谈起了正事。

  “先生,山东天宝司如何?”

  “一切顺利,山东各地的天宝司皆已正常运转,大明天宝也开始逐步铺开。”

  “哦”朱厚熜似笑非笑,问道:“那有没有人去劫朝廷的银车呢?”

  “哈哈哈”王阳明抚胡须一笑。

  “臣倒是希望有人去劫,才好抓住线索,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先前陛下所言,梁山水泊匪患猖獗,可上月朝廷押送银两的车辆经过之时,那里的盗贼却被一扫而空。”

  “押送天宝的官兵沿途走访,从当地百姓的口中得知,这一月以来就再也没见过匪徒了!”

  朱厚熜笑了笑,语气略带讥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景吗?”

  王阳明缓缓点头,神色却是一肃。

  “陛下,由此可见官匪相交盘根错节,这些地方官不是剿不了匪,而是不愿意去剿!”

  “是啊”朱厚熜自语道:“要下一剂猛药,刮骨疗毒才行啊!”

  王阳明若有所思,闻言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陛下,再过七天就是诸司官员清考,不如看看这清考成效如何?若是效果斐然,那就可以以此为样本,推行天下!”

  他沉声道:“考核诸官,以治吏政!”

  “先生所言,与朕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朱厚熜欣然起身,龙袍一挥,“自孝宗以来,朝廷上下的官员皆害怕担责,凡事总想拖一拖,大事拖小,小事拖无,最好是不要有事。”

  “正德十三年的一道政令,竟然到了现在都没有出通政司!”朱厚熜目光微沉,定定地望向前方。

  第93章 新礼派

  王阳明闻言沉吟良久,继而拱手道:“吏治之乱,首在法纪散乱,官员懒政,人人都为做官而不为办事。”

  他顿了顿,语气一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懒政之风早已有之,成化之时便已出现端倪,臣在民间就有所闻,所谓纸糊阁老泥塑尚书。”

  朱厚熜转身点了点头,他明白整治吏治是旷日持久的一项大工程,而且时时刻刻不能松懈。

  但很快他就露出了笑容,“知人者人也,治人者亦人也!”

  官员懒政,那就需要有人去治,国有大患,也需要有人去医。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做这些改革者背后最大的靠山,以上凌下!

  他在乾清宫内踱了几步,“然人心日久生异,天地间能一直坚守初心者有几人?”

  “制度法纪为要,人心为辅,持之以恒方能见成效。”朱厚熜感慨道。

  王阳明回以一笑,“陛下所言甚是,法纪礼制才是长治久安的最大要诀!”

  说着,他状若无意地提起了夏言,说此人曾多次上疏,整顿吏治要定纲定纪。

  “夏言?他的皇庄清查得如何了?”

  “此人还是有一些本事的,京城的皇庄已被清查大半,相关的鱼鳞册黄册也已登记完备。”

  “只是虽有陛下皇命在身,但他做事还是多被掣肘。”

  “哦”朱厚熜眸光湛湛。

  他在心中略一思索,就猜出了夏言凊查皇庄被人牵扯拖后腿的原因。

  兵科给事中是七品官,官卑而权大,能够纠察二三品的大员。

  但,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于一些六七品的小官,他的威慑力反而不怎么大。

  “是下方的小吏,扯了他的后腿吧!”朱厚熜笑道。

  “着朕旨意,让其兼任户部京城司郎中。”

  大明设六部,每部有一位尚书和两位侍郎,而在这之下又以大明两京十三省划分十三司。

  每司负责对接一省,设一位五品郎中,其下方又有侍中、主事,司员若干。

  麦福会意,躬身退出乾清宫赶去司礼监。

  “如此,臣代夏言感谢陛下隆恩!”王阳明拱手。

  朱厚熜微微点头,目光一转却不经意地看到了王阳明洗得有些发皱的衣袖。

  此刻,二人正在乾清宫靠窗的一侧,屋外的阳光斜打。

  那光扑在王阳明红色的官服上,没有折射出如锦缎一般的光泽,反而就好像被吸过去一样,显得那官服有些许暗沉。

  朱厚熜想了想,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先生,六部议出提高俸禄的章程了吗?”

  “已经草拟出了一个章程,初步将官俸定为如今的六倍,每月发放一次!”

  王阳明笑了笑,原本这件事还应该扯皮许久,多方势力进行博弈,最后勉强得出一个大家都同意的方案。

  只是王阳明快刀斩乱麻,给出了一个他们不得不快速同意的条件。

  大明天宝正在推行,首次的官俸发放,将一半用银子一半用天宝,等皇帝改元之后,就全部用天宝发放。

  官员们闻言权衡之后,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终究都做出了让步。

  他们不好判断天宝的未来,一些悲观的人甚至认为天宝会是下一张宝钞。

  能先把银子赚到手里才是真,自然也就顺着王阳明的台阶走了下去。

  “户部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王阳明闻言,脸上的笑容敛了回去,本就清瘦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愁苦。

  大明的户部,就是一摊烂账!

  税收混乱,支出混乱,明账暗账密密麻麻纠织在一起。

  王阳明曾经感慨,大明的财政到今天都不曾崩溃,已然是上天庇佑的结果了!

  先前山东大名天宝司用于兑换的银两,都是从皇帝的内帑出的。

  但显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维持国家的正常运转,还需要想办法收支平衡。

  王阳明也曾苦苦思索,这钱该从哪里拿?

  从百姓那?大明开国至今,农税一减再减,上了本着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心,却肥了下方的乡绅地主。

  百姓的负担不见减轻,反而越发加重,如果再把税提上来,那他们就更加不堪重负了。

  从商人那?大明的商税形同虚设,各地官府都有商人支持的代言人,他们还赞助落魄书生。

  借助举人免税的特权,大肆买卖田产,甚至还腆着脸向朝廷哭穷,把这税再减一减。

  君臣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深意。

  要改变这困境,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税改!”

  但二人都明白,眼下时机未至。

  “陛下,臣算了算,蒋阁老此行若是能把几年的盐税收上来,大明的国库可三年无忧!”

  “嗯”朱厚熜沉吟片刻,问道:“若是开放广东的市舶司呢?”

  “那又可以多撑上三年!”

  王阳明沉声道:“如今朝野上下,想要关停市舶司借此防止倭寇侵扰的议论不断,留住一处已然沸反盈天,若陛下想将各处都留下还需慎重考虑。”

  大明的祖制—海禁

  片板不得下海。

  虽然朱厚熜提俸,已然撼动了祖制的根基,但要让众人接受,还是需要时间的沉淀。

  朱厚熜点头,错过了这个话题。

  海禁要开,但不是现在。

  他的目光不经意看到御案上的几份奏疏,笑问道:“先生,有人说朝堂上出现了新礼派和旧礼派。”

  刚从司礼监回来,手中捧着一份圣旨的麦福,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咯登一下。

  连平日缓着的步子,也加紧了几分。

  党争之祸,杀人不见血!

  他略带忧虑地看向朱厚熜,又很快把目光转到了王阳明身上。

  前者神色淡然,后者目光镇定。

  朱厚熜几步走到御案前,扬了扬手中的奏疏,念诵道:“王守仁、杨一清、张璁…众人结党为私,欲以易礼而谋利,打压同僚互相勾结,陛下不能不查!”

  麦福一时愣在原地,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寂静,无比的寂静,只听得到风吹的声音。

  王阳明默然不语,眼睛中不见害怕反而熠熠有神。

  “哈哈哈”朱厚熜失声一笑,语气变冷。

  “新礼派?这名单上还少了一个人!”

  他龙袍一挥,将奏疏拍在御案上,自语道:“朕也是啊!”

  第94章 玉石

  “陛下”王阳明沉声道,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党争,往小看是内部的矛盾,往大了说却是亡国。

  王阳明欣喜于皇帝的信任,但他却并不赞同将易礼定义为党派斗争。

  虽然在某些方面,更易礼法的挑战和阻力,都比单纯地与某一个派系势力斗争困难得多。

  但斗争双方彼此终究还算克制,没有陷入疯狂。

  朱厚熜点了点头,转手将奏疏放到了御案上,他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团体,有势力,牵牵扯扯谁也脱不开,这是天理使然。”

  王阳明表示赞同,缓声道:“君子群而不党,但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又有几人能做到?”,他朝朱厚熜拱手,“吾辈行事,但求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心!”

  朱厚熜含笑点头,二人的目光交错,乾清宫内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王阳明此前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朝廷内的风云波动,但并没有同党争联想。

  而且他了解杨廷和,以对方的谨慎绝对不会陷进党争的泥潭。

  那么…

  王阳明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沉声道:“陛下所谓无风不起浪,无论是有人想推波助澜,还是下方暗流涌动,都需小心应对。”

  “必要时刻,要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王阳明清瘦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冷峻,最后几字暗藏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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